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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得把你的连裤袜脱下来,”她把床单往下捋,“我得把淋巴肿块切开。”她解开连裤袜上褴褛的绑结,他毫无反应,只是发出连绵不绝的微弱呻吟。她拉扯着他的连裤袜,想把它从他臀部褪下来,拉到大腿上,可它们实在裹得太紧,看来她只能把它们割开了。

“我得把你的连裤袜割开,”她转身爬回她放小刀和酒瓶的地方,“我会尽量不割伤你的。”她用刀子扎进酒瓶封口,然后打开。她就着瓶口闻了闻,然后喝了一小口,被呛到了。很好,酒很陈,酒精浓度很高。她把酒倒在刀上,把刀刃在自己裤腿上擦干,然后又倒了一些,小心留出足够的酒等切开肿块后用来消毒创口。

“受赐福的女子。”洛克呢喃着,伸手去够自己的腹股沟。

“没事的,”伊芙琳安慰他道,她抓住连裤袜的一条袜筒,割开羊毛,“我知道你现在很疼,不过我马上会把淋巴肿块切开的。”她用两只手使劲拉扯那粗糙的织物,谢天谢地,它裂开了,发出巨大的撕拉声。洛克的膝盖缩起来。

“不,不,把你的腿放平。”伊芙琳说着,想要把它们压下去。“我必须切开淋巴肿块。”可她没法把他的腿压平,于是先不管了,继续把那条袜筒全部撕开,然后探手到他的腿下把剩下的粗布也撕开,这样她就能看见淋巴肿块了。它有萝丝曼德的那个两倍大,完全是黑色的。好几个小时前,甚至好几天前它就该被切开了。

“洛克,求求你把腿放平,”她说着,俯身用全部体重压在他的腿上,“我必须切开肿块。”

没有回音。她不太确定他是否还能出声,他的肌肉缩得不那么紧了,就像文书曾经的那样,她不能再等下去了,他很快就会全身痉挛,如果那样的话,就晚了。它随时可能导致淋巴肿块裂开。

她在他脚边跪下来,紧握住刀子,把手探到他曲起的腿下。洛克呻吟着,她把刀子往下挪了一点,然后慢慢地、小心地移动着,直到刀尖触到了淋巴肿块。

他飞起一脚,正踢中她的肋骨,踢得她四脚朝天瘫坐在地。刀子脱手而出,一路飞掠过石头地板,发出很大的声响。这一脚踢得伊芙琳喘不上气来了,她躺在那儿,挣扎着大口呼吸,呼哧呼哧地喘息着。她试着坐起来,疼痛如利刃猛地刺入她右边的身体,她又倒了下去。

洛克还在尖叫着,像被折磨的动物一样发出拖长的、难以忍受的声音。伊芙琳把手紧紧扶在肋骨处,慢慢翻了个身,好看到他。他像孩子般来回翻滚,不停尖叫,他赤裸的双腿蜷到胸口处,做出防备的姿态。她看不到那个淋巴肿块。

伊芙琳试着爬起来,她用手撑着石头地板,疼得叫起来,发出细微的呜咽声,却淹没在洛克的尖叫声里。他一定踢断了她的肋骨。她把手掌凑到眼前,生怕看见血。

她终于跪了起来,坐在自己的脚上歇了一会儿,强忍着痛楚。“对不起,”她低声说,“我不想弄痛你的。”她用右手撑地,朝他膝行过去。她不得不深呼吸以完成这一举动,而每一次呼吸都让她身侧剧痛。“没事的,洛克,”她低语,“我来了,我来了。”

他的腿随着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地抽动着,她绕着他的身侧挪到他的身体和侧墙之间,他够不到的地方。他踢她的时候,带翻了一支蜡烛,蜡烛倒在他身边,躺在一滩黄色的烛泪中,还在燃烧着。伊芙琳扶起蜡烛,然后把手放在神父肩上。“嘘,洛克,”她说,“没事,我就在这儿。”

洛克停止了尖叫。“我很抱歉,”伊芙琳朝他俯下身去,“我没想弄疼你,我只是想把淋巴肿块切开。”

他的膝盖蜷得比刚才更紧了。伊芙琳捡起红色的蜡烛,把它举高,照在他赤裸的臀部上。她能看见那淋巴肿块,在蜡烛的光线中显得又黑又硬。她甚至没刺破它的表面。她把蜡烛举得更高了,想找到小刀掉在了哪里,刚才它的咔哒声一路朝坟墓的方向而去。

她试着站起来,忍着剧痛小心移动着,但是刚抬起一半身子疼痛就淹没了她,她叫出声来,弯下腰去。

“怎么了?”洛克的声音响起来。他的眼睛睁开了,嘴角有一点血迹,也许是刚才他尖叫的时候咬破了舌头。“是我做了什么伤到你了吗?”

“没有,”她说着,重新在他身边跪下,“没有,你没伤到我。”她用衣袖拭着洛克的嘴唇。

“你必须……”当他张开嘴的时候,更多的血涌了出来,“你必须为垂死者祈祷。”

“不,”伊芙琳说,“你不会死的。”她又擦擦他的嘴唇:“不过在你的淋巴肿块破裂之前我必须把它切开。”

“不要。”他说。她不知道他的意思是不要切开肿块还是不要离开。他的牙齿上糊着斑斑点点的血块,而鲜血还在从齿缝间涌出。她换成坐姿,小心翼翼地不叫出声来,然后把神父的头放在自己膝盖上。

“望主赐彼安息,”他说着,嘴里发出咯咯的声响,“将永爱之光撒在他们的躯体。”

血液从他的上颚渗出,她把洛克的头抬高了一些,把那紫色斗篷卷起来垫在下面,用自己的短上衣擦拭着他的嘴唇和下巴,那已经被鲜血浸透了。她又伸手去脱他的法衣。

“不要。”他说。

“我不走,”她说,“我就在这里。”

“为我祈祷吧。”他试着把双手交握在胸前,“唔——”他刚要说出第一个词就呛住了,最终只发出咕哝一声。

“赐彼安息,”伊芙琳念道,双手交叠,“主啊,赐彼永恒的安息。”她念着。

“将永爱——”他接道。

伊芙琳身旁的红烛跳动了一下,熄灭了,教堂里弥漫着刺鼻的烟气。她环顾四周,只有一支蜡烛还燃着,但也即将燃尽。

“将永爱之光……”伊芙琳念着。

“撒在他们的躯体。”洛克说。他停下来,试图舔一舔鲜血淋漓的嘴唇。他的的舌头肿胀僵硬。“震怒之日,震怒之天。”他又吞了一口唾沫,试着闭上眼睛。

“别让他遭受更多折磨了,”伊芙琳用现代英语低声祈祷,“求求你,这不公平。”

“在最后审判日……”他喃喃道,他的声音由于舌头肿胀而模糊不清。

她身子俯得更低一些。

“我害怕上帝会彻底遗弃我们。”

他早就那么干了,她悲痛地想。她用上衣的下摆擦拭着神父的嘴唇和下巴。上帝已经遗弃了我们。

“但他无比慈悲宽容,他没有那么做。”他又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他把他的圣徒送到我们中来。”

他抬起头,咳嗽着,这两个动作让鲜血奔涌而出,浸透了他的胸膛和她的膝盖。她发疯般地擦着,想给他止血,想把他的头抬高些,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她看不清该擦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