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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丹沃斯回答,努力站起身来。

他们把丹沃斯的脚放在马镫里,手环绕在马前鞍处,然后一齐发力把他推了上去。到最后他甚至能小小帮上点忙,伸出一只手好让科林沿着马侧爬上来,坐在自己面前。

他已经不再颤抖了,不过他不知道那是不是个好现象,当他们再次出发的时候,伊芙琳骑在颠簸的驴背上走在前面,科林已经又开始讲话了,丹沃斯靠在科林背上,闭上了眼睛。

天色渐晚,他们正在中世纪的一座森林当中,两个伤病员和一个孩子;而巴特利,另一个伤病员,正勉力维系着传送网的开启,忍受着病情复发的折磨。但他心里一丝恐慌都没有,他甚至不觉得担忧。科林拿着定位器,而伊芙琳知道传送点的位置。他们会没事的。

就算他们没能找到传送点,永远留在了这儿;就算伊芙琳不能原谅他,她也会没事的。她会把他们带去苏格兰,那儿从未受到过瘟疫的波及,而科林会从他的口袋里变戏法一样拿出鱼钩和平底锅来,他们可以钓鳟鱼和鲑鱼吃。他们甚至可能发现贝辛格姆。

“我曾经在电视上看过武打片,我知道怎么骑马。”科林忽然猛地大喊一声,“吁!”

科林猛地把缰绳往后拉,然后往上一提,马停下了,鼻子碰到了驴子的尾巴。他们正在一座小山顶上,山脚下有个结冰的水坑和一行柳树。

“踢它。”科林说,但伊芙琳已经翻身从驴背上下来了。

“它不会再往前走了,之前它就这样,它看到了我传送过来的情形。”她把笼头和牵索从驴头上扯下来,它立刻沿着狭窄的小径往回跑走了。

“你要骑马吗?”科林边问她边开始往下爬。

她摇摇头:“上马下马比走路疼多了。”她朝下山的斜坡望去。树林在半山腰处嘎然而止,再往上的山坡覆盖着白雪。不知不觉间,雪已经停了。云层散开了,露出浅薰衣草色的清透天空。

“他以为我是圣凯瑟琳,”她说,“他看到我传送过来的情形,就像您担心的那样。他以为我是上帝派来帮助他们的。”

“唔,你确实那么做了,不是吗?”科林笨拙地拉着缰绳,马开始迈步下山,伊芙琳走在它旁边。“你应该看看我们在另一个地方看到的情形。尸体到处都是,我觉得根本没人去帮那些人。”

科林把缰绳递给伊芙琳。“我去看看传送网是不是开着。”他说完拔腿就跑向前去,“巴特利每两个小时把它打开一次。”

伊芙琳牵着马在山脚处停下,把丹沃斯扶下马。

“我们最好把它的马鞍和缰绳解了,”丹沃斯说,“我们发现它的时候,它的缰绳缠在了一丛灌木里。”

他们一起解开马肚带,卸掉马鞍。伊芙琳把马笼头取下来,伸手轻轻抚摸着马儿的头。

“它会没事的。”丹沃斯说。

“也许吧。”她回答。

科林猛地从柳树枝间冒出来,树枝上的积雪向四处飞溅开去。“还没开。”

“一会儿就开了。”丹沃斯说。

“我们能带上那匹马吗?”科林问,“我想历史学家不准把任何东西带回未来。不过要是我们能带上它就太帅了,我去十字军东征的时候就能骑着它了。”

他返身钻回柳树丛中,又激起一团雪雾:“来吧,你们两个,它随时都会打开。”伊芙琳点点头。她拍了拍马腹,马儿跑出几步,然后停下来回头征询地看着他们。

“快来。”科林的声音从柳树丛中传出来,但伊芙琳没有动。

她把手按在身侧。

“伊芙琳。”丹沃斯走过去扶她。

“我没事。”她闪身避开,拨开纠结悬垂的柳树枝条。

已是傍晚时分,淡紫色的天空被橡树的黑色枝条分隔成一块一块的。科林正把一根倒下的木头拖到林中空地中央。“我们先坐这儿吧,以防我们刚好错过了,还得再等上两个小时。”丹沃斯感激地在木头上坐下。

“我们怎么知道传送门在哪个地方打开?”科林问伊芙琳。

“我们能看见冷凝现象。”她走到橡树边,弯腰拂去树根处的积雪。

“要是天黑了怎么办?”科林问。

她靠着树干坐下,当坐到树根上时情不自禁地咬住了嘴唇。

科林在他们两人中间蹲下:“我没带火柴,要是能生堆火就好了。”

“没事的。”丹沃斯安慰他。

科林拧亮手电,旋即又关上:“最好省着点电,以防万一出什么岔子。”

柳树丛中传来一阵动静。科林一跃而起:“真是说来就来。”

“是那匹马,”丹沃斯说,“它在吃东西。”

“哦,”科林重又坐下,“你觉得传送门会不会已经打开了,但是因为天黑了所以我们没看见?”

“不会的。”丹沃斯说。

“也许巴特利的病情又复发了,不能维持跃迁网开启了。”科林的声音里更多的是兴奋,而不是惊恐。

他们等着。天空暗下去,变成蓝紫色,星星开始在橡树的树杈间闪烁。科林坐在木头上,挨着丹沃斯,谈论着十字军东征。

“你知道中世纪的一切事情,”科林对伊芙琳说,“所以我想也许你能帮我做准备,你知道的,教给我那些事情。”

“你太小了,”伊芙琳说,“那非常危险。”

“我知道,”科林说,“但是我真的想去。你得帮帮我,求你了。”

“它跟你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她回答。

“是那些恶心的食物吗?我在丹沃斯先生给我的这本书里读到过了,那些人吃腐肉、天鹅和别的东西。”

伊芙琳低头长久地凝视着自己的双手。“绝大部分很可怕,”她柔声说道,“但也有一些绝妙之处。”

绝妙之处。丹沃斯眼前浮现出玛丽倚靠在贝列尔学院大门处的身影,她正在说:“我永远也忘不了。”

“芽甘蓝呢?”科林急切地问道,“中世纪的人吃芽甘蓝吗?”

伊芙琳几乎忍不住微笑起来:“我想当时它们还没发明出来呢。”

“太好了!”科林跳了起来,“你们听到了吗?我想传送门开始打开了。听上去像是钟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