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 1963年11月22日 第二十八章(第6/9页)

“小姐,这对地球上的男性居民来说是个羞辱,如果你不介意我这么说的话。”

“注意你的嘴,”我说,“你说的可是我的未婚妻。”现在已经十一点四十。

乞丐没有留意我。他打量着萨迪的钱包。“钱包上有血。你剃毛的时候受伤了吗?”

“还没到参加《沙利文表演秀》选拔的时候,亲爱的,你不是阿兰·金[185]。”萨迪拿出之前对着开来的汽车挥舞的十块钱,加上两张二十的。“拿去,”她说,乞丐接过钱。“我没钱了。你满意了吧?”

“你帮助了一位可怜的残废,”乞丐说,“你是唯一应该感到满足的人。”

“噢,我不满足!”萨迪喊道。“我真希望你该死的眼睛从你丑陋的头上掉下来!”

乞丐严肃地用男人对男人的眼神看了我一眼。

“最好把她带回家,阳光吉姆[186]。我想她的月事就要来了。”

我把拐杖夹到右边胳膊下——骨头完好的人会以为你要把拐杖架在受伤的一边,但是实际情况并非如此——左手抓住萨迪的胳膊。“快点。

没时间了。”

我们走开时,萨迪拍了一下穿着牛仔裤的屁股,回头喊道:“亲亲它吧!”

乞丐喊道:“屁股拿回来,翘到我这边,亲爱的,免费!”

10

我们沿着北珍珠街向前走……或者说,萨迪在走,我撑着拐杖。有了拐杖,好了百倍,但是十二点半之前不可能到达休斯敦街和埃尔姆大街的交叉路口。

前面有个脚手架。人行道从下面穿过。我推着萨迪穿过街道。

“杰克,究竟为什么——”

“因为已经落到我们身上了。记住我说的话。”

“我们得坐车。我们真得……杰克?你怎么停下来了?”

我停下来是因为生活是一首歌,过去很和谐。

通常,这种和谐毫无意义(那时我这么想),但是偶尔,回到过去国度的勇猛造访者可以利用这一点。我虔心祈祷,希望此刻能成为这样的时刻。

在北珍珠街和圣哈辛托街拐角停着一辆1954年款的福特森利纳敞篷汽车。我的是红色,这一辆是深蓝色,但是,仍然……或许……

我赶紧走过去,试了试乘客门。锁了。当然。

有时候你运气不错,但是想得到免费赠品吗?没门儿。

“你要跳火点火吗?”

我不知道怎么点,怀疑可能比《波旁街乐拍》上看起来更困难。但是我知道怎么举起拐杖,用腋窝支架猛敲窗户,直到窗户破碎,凹进里面。

没人注意我们,因为人行道上空无一人。所有的活动都在东南方。从那个方向我们能听到此刻正聚集在主街的人群的呼声,他们正期待着肯尼迪总统的到来。

安全玻璃陷了进去。我把拐杖掉个头,用橡胶的一端把玻璃往里推。我们有一个人要坐在后座,如果这样行得通的话。成功了。在德里的时候,我配了一把森利纳的点火钥匙,粘在了手套箱底部,文书的下面。或许这家伙也会这么做。

或许这个具体的和谐能够延伸到这么远。机会很渺茫……但是萨迪在梅赛德斯街找到我的机会也很渺茫,但是毕竟成功了。我用大拇指按开森利纳手套箱的镀铬按钮,开始在里面摸。

和谐,你这个狗杂种。和谐,求你了。帮我个小忙,只此一次。

“杰克?你怎么会以为——”

我的指头碰到什么东西,拿了出来,是个锡质塞克雷茨牌润喉糖盒子。打开一看,不是一把钥匙,而是四把。我不知道其他三把是干什么用的,但是对我需要的那把确定无疑。即使在黑暗中,我也能依靠形状摸出它来。

天哪,我喜欢那辆车。

“看吧!”我说,她拥抱我的时候我差点翻倒,“你开吧,亲爱的。我坐到后面,休息休息膝盖。”

11

我很清楚,不能尝试走主街。那里会被锯木架和警车堵死。“走太平洋街,绕得越远越好,之后走边道。让人群的喊声始终在你的左边,我想就行了。”

“我们还剩多少时间?”

“半个小时。”实际上只有二十五分钟,但是我想半个小时听起来更让人放松。而且,我不想让她表演飙车特技,冒险出事。我们还有时间——至少理论上如此——不过再出一次岔子我们就没机会了。

她没有表演任何特技,但是她开得很勇敢。

我们遇到一棵倒下的树,挡住了一条街道(我们当然会遇到),她开上路缘,从人行道上越过。

我们一直开到北列考德街和黑弗里尔街的交叉路口。再也没法继续开了,因为黑弗里尔街的最后两个街区——跟埃尔姆大街交叉的地方——已经不复存在。那里变成了停车场。一个举着橙色旗子的男人示意我们往前。

“五块钱,”他说,“到主街只需要走两分钟,还有很多时间。”尽管他说话时,眼睛怀疑地看着我的拐杖。

“我真的没钱了,”她说,“我没有撒谎。”

我掏出钱包,给了那家伙五块钱。“停在克莱斯勒后面,”他说,“停好,停近点儿。”

萨迪把钥匙扔过去。“来停,停好,停近点儿。

来吧,亲爱的。”

“嘿,不是那个方向,”停车男吼道。“那里是埃尔姆大街!你们要去主街!他会到那里!”

“我们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萨迪喊道。我希望她是对的。我们穿过停下的车辆,萨迪走在前面。我用拐杖扭动挥打着,尽力避开突出的观后镜,跟上萨迪。现在我能听到教科书仓库大楼后面的火车站里火车头的声音和货运列车叮当叮当的响声。

“我们留下了很多破绽。”

“我知道。我有个计划。”大言不惭,但听起来不错。

我们走出埃尔姆大街,我指着街对面两个街区外的一幢建筑。“在那儿。他就在那儿。”

她看着带有那扇仿如正在凝视的窗户的立方形红砖建筑,然后转过身,神情惊慌,眼睛圆瞪。

我观察到——有点儿像临床检查——巨大的白色鸡皮疙瘩已经蔓延到她的脖子。“杰克,太恐怖了!”

“我知道。”

“但是……哪里出问题了?”

“哪里都有问题。萨迪,我们得赶快。我们快没时间了。”

12

我们斜着穿过埃尔姆大街,我撑着拐杖,一路小跑。人群大多聚集在主街,但是更多人聚拢在迪利广场和教科书仓库大楼前的埃尔姆街道边。

他们把一直延伸到高架桥的路缘挤得水泄不通。

女孩儿们骑在男朋友肩上。很快就会陷入惊慌和喊叫的孩子们正往嘴边涂抹着冰淇淋。我看见一个男人叫卖甜筒,一个留着蓬松发型的女人兜售一美元一张的杰克和杰基的照片,照片上杰基穿着晚礼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