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 绿卡人 第二十九章(第5/9页)

霍斯蒂和弗里茨在人堆中推开一条路,表情严肃。问题向他们和我袭来。霍斯蒂喊道:“安伯森先生接受完官方的询问之后会发表声明。”

什么时候?”有人喊。

“明天,后天,或者下周!”

一片嘘声。霍斯蒂笑起来。

“或许是下个月。现在肯尼迪总统在电话上等着他,所以你们给我退后!”

他们往后退,像鹊鸟一样叽叽喳喳。

柯里局长的办公室里唯一的降温设备就是书架上的电扇,经历了讯问室,以及大厅里的媒体微波炉后,流动的空气让人心存感激。记录本上放着一个硕大的黑色电话听筒。旁边是一份文件,标签上印着“李·哈维·奥斯瓦尔德”。文件很薄。

我拿起电话。“喂?”

电话里传来的新英格兰鼻音让我的背上生出一阵寒意。如果没有萨迪和我,这个人现在已经躺在停尸房里。“安伯森先生?我是杰克·肯尼迪……我……呃……知道我和我太太要感谢你……呃……让我们得以幸存。我也知道你失去了非常心爱的人。”心爱的说的是相爱的,我从小到大早已习惯的口音。

“她的名字叫萨迪·邓希尔,总统先生。奥斯瓦尔德杀了她。”

“对你的损失……呃……我深感遗憾,安伯森先生。我能叫你……呃……乔治吗?”

“如果你喜欢这么叫的话。”我心想:我根本不是在跟总统打电话。是在做梦。

“她的国家会向她致以深厚的谢意……并对你致以深切的慰问,我敢肯定。让我……呃……

首先向你表示感谢和慰问。”

“谢谢您,总统先生。”我的喉咙紧闭,语不成声。我看见她的眼睛,躺在我的怀里,眼睛炯炯有神。“我们的舞跳得多得劲啊!”总统们会在意这个吗?他们会知道这些吗?或许最好的总统会在意。或许这就是他们任职的原因。

“这里……呃……还有人想谢谢你,乔治。我爱人现在不在这儿,但是她……呃……打算今天晚上打电话给你。”

“总统先生,我还不确定今天晚上我会在哪儿。”

“她会找到到你的。她……呃……想感谢别人的时候会很坚决。现在告诉我,乔治,怎么样?”

我告诉他我很好,实际上不是这样。他答应很快在白宫见我,我感谢他,但是觉得白宫之旅不会发生。在那梦境般的谈话过程中,电扇吹着我流汗的脸,柯里局长办公室门上的石英玻璃上透出外面的电视发出的非自然的光亮,几个词蹦进了我的脑海里。

我安全了。我安全了。我安全了。

美国总统从奥斯丁打来电话,感谢我拯救了他的生命。我安全了。我能做我要做的事。

8

跟约翰·菲茨杰拉德·肯尼迪梦幻般的对话结束五分钟之后,霍斯蒂和弗里茨推着我走下后面的楼梯,走进奥斯瓦尔德本来会被杰克·鲁比枪杀的车库。那个时候,车库里挤满了等待将刺客转移到县监狱的人群。此时这儿空无一人,我们的脚步发出回响。看守人开车送我到阿道弗斯酒店,我毫不惊讶地发现我入住了第一次来达拉斯时入住的那间客房。因果轮回,圣人说。尽管我永远不知道这些神秘的圣人是谁,但是对于穿越时空来说,他们的话显然是对的。

弗里茨告诉我,走廊以及楼下大厅里站岗的警察,是为了严格保护我的安全,也是为了阻止媒体靠近。嗯。然后他握了我的手。霍斯蒂特工也握了我的手,当他跟我握手时,我感觉到一张折叠的纸条从他的手里传到我的掌心。“好好休息,”他说,“你应得的。”

他们离开之后,我打开纸条。是从他的笔记本上撕下的一页纸。他写了三句话,可能是我跟杰克·肯尼迪打电话的时候写的。

“你的电话被窃听了。晚上九点我来见你。烧掉纸条,用水冲掉。”

我烧了纸条,像萨迪烧了我写的纸条一样,然后拿起电话,旋松话筒。里面,连接在电线上的,是一个小型蓝色圆筒,体积不超过一节5号电池。很高兴看到上面写着日语——这让我想起了我的老朋友沉默的迈克。

我把它拧下来,放进口袋,把话筒旋上,拨通了0。报上名字之后,接线员那一端听了很久。我正要挂断电话重拨,她开始哭泣着感谢我拯救了总统。如果她能效劳的话,她说,如果酒店里的任何人能够效劳的话,我只需给她打个电话,她名叫玛丽,为了感谢我,她可以为我做任何事

“首先你能不能帮我接通约迪。”我说,我给了她德凯的电话。

“当然,安伯森先生。上帝保佑你,先生。我马上帮你接。”

电话响了两声,然后德凯接了电话。他的嗓音很重,好像感冒愈加沉重。“如果又是他妈的记者的话——”

“不是,德凯。是我。乔治。”我停顿一下,“杰克。”

“噢,杰克,”他悲伤地说,开始哭泣。我等待着,紧握话筒的手开始酸痛。我的太阳穴也痛起来。白天即将过去,但是阳光穿过窗户,房间里依然明亮。我听到远处轰隆的雷声。最后他说:“你还好吗?”

“还好,但是萨迪——”

“我知道。新闻上报道了。我在去沃斯堡的路上听到的。”

所以,推婴儿车的女人和埃索加油站的拖车司机像我希望的那么办了。感谢上帝。现在我坐在那里听着心碎的老人试图抑制自己的泪水,我感觉自己当时的希望不再那么重要。

“德凯……你怪我吗?如果你怪的话,我能理解你。”

“不,”他最后说,“埃利也不怪你。当萨迪下定决心做一件事,她会坚持到底。如果你们在沃斯堡的梅赛德斯街的话,我就是告诉他怎么找你的人。”

“我在那里。”

“那个狗杂种开枪射她吗?新闻报道上是这么说的。”

“是的。他想射我,但是我的腿……我绊倒在箱子或者什么东西上,倒了下去。她正好在我身后。”

“耶稣啊。”他的声音加强了一点儿,“但她是为正当的理由而死。这就是我得坚强挺住的原因。这也是你必须坚强的原因。”

“如果没有她,我永远都赶不到那里。如果你看到她……多么坚定……多么勇敢……”

“耶稣啊,”他重复说道,叹了口气,声音听起来非常非常苍老。“这都是真的。你说的都是真的。她说的有关你的话都是真的。你真的来自未来,对吧?”

我多么庆幸窃听器装在我的口袋里。我怀疑他们是否有时间在房间里装上窃听装置,但是我仍然用手罩住听筒,压低声音。“别对警察和记者说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