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体(第2/4页)

总教官克尔温上士闻声赶来分开我们。库巴中士松开我的喉咙,我把照片吐到地上。克尔温上士瞪着我说:“你他妈真是个疯子!那帮人一定是恨透了我,要不怎么会把你这种没用的东西送来?”然后他凑到我耳边说:“也许我还不如杀了你。”

他叫我把照片捡起来。这很难,因为我仍在哆嗦,而且所有教官都在冲我大骂。我攥紧照片,用手遮住瑞秋的身体。只有她的脸露在外面,显出惊恐的神情。她照相时总是这副表情,因为她不喜欢自己笑起来的模样。这种照片她以前肯定没拍过。

“撕了。”他说。这是一种仁慈。

我慢慢将它们撕碎,越撕越小,扭绞它们,确保谁也无法将其复原。照片化为一堆碎片后,总教官转身离开,把我留给其他教官。

库巴中士命令我把碎片吃掉,同时教训所有人说,一名真正的陆战队员不仅会和战友分享女朋友的裸照,还会让他们排队上她。他又对他们说,要是他们能容忍自己的排里有我这种自命不凡的家伙,一定是脑子进水了。接着他把其他人拖出去训斥了足足二十分钟,我在一旁立正观摩。那一周的每天晚上他都罚我在镜子前站半小时,同时一遍又一遍地对着镜子大喊:“我没疯,是你疯了!”此后他对我仍耿耿于怀,一有机会就肆意发泄。

我再次见到瑞秋已是训练营结业以后。我穿着蓝色的陆战队制服出现在她父母家的门前。正常情况下这套行头能让女孩跟你上床,可瑞秋一见我就哭了。她说,如果我被派往伊拉克,她很难继续和我在一起。我央求她能否等到我离开的那天。她同意了。十个月后,我启程了。军中殓葬部门有个空缺,我决定前往。

瑞秋来为我送别。前一天晚上,她略带伤感地为我口交,然后告诉我一切都结束了。在军队里,如果一个女人爱你,那么她能为你做的就是在你派遣期间等着你。即便要离婚,也要等到你回来后几个月,而不是在你回来以前。以我简单的思维方式判断,瑞秋并不爱我。她从未爱过我。高中几年刻骨铭心的爱情不过是我稚气未脱的幻想。这也没什么,我要去的地方必定会将我打造成一个男人。

然而,我在伊拉克的经历如过眼云烟,没留下任何痕迹。我不觉得战争使我变得比别人更优秀。它不过是日复一日重复上演的悲剧。我们归来后的那个周末放了四天假,G下士拉着我去了拉斯维加斯。

“我们需要忘掉伊拉克,”他说,“没什么地方比拉斯维加斯更美国了。”

我们没有一头扎进城中心的灯红酒绿,而是多绕了三十分钟路来到本地人开的酒吧,据G下士说这种地方的酒会便宜些,而且即便我们被三振出局,我们总能在外面碰到寻找玩伴的游客。

我对G从没有好感,但他是个泡吧的老手——如果你想和姑娘上床的话,最好跟着他。他泡妞有一整套手段。首先,他巡视整个酒吧,与尽量多的女孩搭话。“数量优于质量,”他说,“广撒网才能有收获。”第一个小时他不会锁定目标,甚至不会和同一群女孩待上超过五分钟。“要让她们以为你已经有更好的选择,”他说,“这样她们就想证明你是错的。”他很清楚在每个时段哪些女孩应该重点关注,哪些女孩只需要打个招呼,让她们继续存有幻想,哪些女孩需要不断地试探。待到夜深了,女孩们微醺不能自持时,他开始一杯接一杯地灌她们酒。他自己却滴酒不沾。

女孩们喜欢G下士。他身材魁梧,肌肉健硕,再配上一身闪亮的礼服衬衫和不逊于音乐录影带的舞步。他不吃碳水化合物,进食大量红肉,每次军队药检结束后立即注射类固醇。他也有潇洒迷人的一面,可一旦他认准哪个女孩,便不会善罢甘休。遇到中意的女孩,他会毫不犹豫地让她知道。“你叫什么?”他会突然中断谈话,这样问她,“我必须知道你的名字,因为两小时之内我就会要到你的电话号码。”他并非每次都能得手,但每晚得手一次就足够了。

在那间酒吧,他使出浑身解数撮合我和一个女人。她三十八岁,聊天中不断提及自己的年龄,仿佛她觉得和一群二十出头、刚能合法饮酒的年轻人混在一起是种过错,而她十五岁的女儿当晚负责照看她女伴的儿子——那个深褐色头发的丰满女伴正是G下士今夜最终的目标。

“胖女孩床上功夫更好,因为她们只能靠这个,”他的语气俨然前辈的谆谆教诲,“而且她们容易搞到手,所以是双赢。”

能看出那个褐发女子喜欢他,因为她也试图说服女伴和我在一起。她们会挪到吧台远端窃窃私语,褐发女子不时朝我指指点点。当我邀请“三十八岁”跳舞时,褐发女子默许地点点头。可惜这些努力都没能让我俩亲密起来。即使是慢歌,我们之间仍保持着相当的距离,我能想象她十五岁的女儿站在中间。然后G下士为她点了足以醉倒一头灰熊的酒,她终于不再矜持。

夜深了,褐发女子说我们都太年轻,然后问我们花多少时间健身,同时隔着衣服摸我们的胸肌。她的手滑进我的衬衫,托着我的胸肌捏了一下。她脸上始终挂着痴痴的笑。

这让我难以把持。离开瑞秋以后我再没碰过女人,更别说被女人抚摸了。能凑近女人闻到她的体香就足够了。现在她居然这样抚摸我。然后她又抚摸了G。如果她叫我们为她决斗,我们一定毫不犹豫。

走出酒吧时“三十八岁”一只手搂着我,但清冷的空气让她醒了几分。她松开我,走向正和G说话的女友。G朝我作了个手势。

“你上她们的车。”他说。

“什么?”

他不耐烦地瞪了我一眼,走过来捏着我的肩膀,耳语道:“你上她们的车,已经说好了。”

酒醉时,他的话听上去不无道理,于是我跟着两个女人来到一辆柠檬绿的汽车前,不由分说爬上后座。褐发女子坐到驾驶座上。她虽然已经醉得快开不动车,但对我出现在后座这事儿还是显出些许诧异。“三十八岁”坐到副驾驶位,我们出发了,G开着他的车跟在后面。

“你们住哪儿?”我以人质的姿势躺在后座上问道。

褐发女人说了条街名,那名字对我毫无意义。

“那地方还不错?”

两个人都懒得理我。“三十八岁”睡着了,脸贴着窗玻璃往下滑,她身体逐渐前倾,最后一头栽下去把自己惊醒。

十分钟后,我们驶入一条整洁的街道,在一栋平层住宅前停下。整条街都是类似的房子,门前铺着宽阔的草坪,车道两侧种着仙人掌。这出乎我的意料,没想到这些愿和当兵的发生一夜情的女人住得起这么好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