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坎宁安叹了一口气。“应该吧,好像有点懂。”他伸出食指在空中指点,努力整理思绪小心归纳重点,“如果我们想让德国佬认为这个……呃……这个东西是一艘战舰,就必须让他们认为我们实际上是想让他们以为这是别的东西。”

“完全正确。”马斯基林说。

“那么,刚才那只兔子究竟跑到哪里去了?”诺斯问。

马斯基林看着他。“那还用问,当然是在桌子里啊。”

远方,那艘伪装过的巡洋舰仍在微风中漂荡。

马斯基林又说:“我们必须让德国人自己导出结论。如果我们煞费苦心伪装舰船,但成果不佳,他们的情报人员一定会相当兴奋,认为藏在帆布和纸浆下的肯定是一艘真正的战舰。光凭这个伪装物的尺寸,他们就不会另作他想。先前我们所犯的错误,现在反而帮了大忙,他们一定会认为我们是故意的,目的是隐藏起一艘真正的战舰。”

坎宁安对这个十分大胆的计划很满意,立即允诺马上执行。过去几个月来,他的部队连遭打击,现在若能用一艘假船耍耍纳粹,倒也不失为一次公平的报复。“那么,该把我们的战舰伪装成什么东西?”他问。

马斯基林相当平静地讲出了最有力的一句话。“一艘生锈的巡洋舰如何?”

魔术帮立即着手,刻意把伪装物做得十分拙劣。他们在桅杆和船桁间张开大片漆成蓝色的帆布,一般来说,是想让船身的颜色和海水混为一体,就像变色龙改变自身色彩以融入周遭环境。然而,他们却故意把蓝色调得太绿,应该切成不规则的帆布也故意裁得方方正正。如此一来,在空中看来,这艘船就像西洋棋盘上的白色格子一样明显。此外,他们还把“舷墙”贴得很松,让它们随风飘动,又把一根用纸板做的假烟囱故意弄湿,把船首伪装得极为拙劣,同时抬高船身周围的浮筒,让它们浮在离水面只有几英寸的地方。魔术帮完成这个精心设计过的粗糙工程后,从外观上已经无法分辨藏在这堆假桅杆、纸板烟囱和帆布底下的到底是何物,唯有从它不寻常的长度与周长和几乎已无法辨认的水管、假舰炮,才算能猜出这是一艘大型战舰。

“她真是无愧于船名啊。”马斯基林骄傲地说。“胡迪尼”号已准备前往阿巴西亚的军港,魔术帮成员正聚集在湖畔,看她最后一眼。

希尔皱起眉头。“有件事倒是可以确定,全世界一定找不到另一艘和她一模一样的船。”

“她肯定会让他们的情报人员迷惑一阵。”罗布森说。

“不只是他们,”诺斯补充说,“我们自己也一样。”

海军的人利用夜色掩护,将“胡迪尼”号缓缓拖回基地。他们十分小心,沿途经过的全是波澜不兴的平静海域,仿佛一个小小的浪花就会把她打碎似的。和假港口或假武器不同,这艘船能否发挥作用,必须经过一段时间的验证,甚至可能永远不会知道答案。坎安宁上将坚信,德国和意大利必定会利用英国海军缺乏战舰的这段空当大举出动船只进行补给,但后来却没有明显证据能证明此点。敌人确实增加了护卫运补船队的军舰数量,也不断变换航线,然而并不能因此便断言“胡迪尼”号的成功。

坎宁安上将决定碰碰运气,把这艘伪装过的假战舰放置在明显的地方。他极具信心,认为敌人一定会被弄糊涂。“连我自己都搞不清了。”他对魔术帮的人坦承。

德军一架双引擎侦察机注意到这个停在苏伊士运何上的怪物,便转了个弯低飞查看。几小时后,又来了两架侦察机。岸上的防空部队立即开炮,不让他们靠近,但这两架飞机到达的地方已足以拍摄到相片。

晚上,“胡迪尼”号便被拖到别的地方。

马斯基林回到魔术山谷后,便耐心等待假战舰处女航的报告。如果德国人如他所愿上了当,那么魔术帮便有理由宣布他们又完成了一次不可能的任务。然而,万一被识破……即使想到这里,他仍很有信心地面露微笑。万一被敌人识破,他的衣袖中仍藏有应变方法。老道的魔术师不会轻易亮出王牌。

各方要求魔术帮支援的申请书仍堆满办公桌。克拉克将军需要他替A部队设计一些新的间谍工具,陆军需要他制造更多“遮阳罩”,情报部门希望他提供一些能够在沙漠中安全观察敌人动态的良策。那位运输部队的少校仍不死心,继续恳求他想办法把沙漠中的万吨储油隐藏起来。坎宁安上将也提出额外要求,希望他们能为逐渐成长的假军舰部队再添生力军——一艘看不见的快艇。就连一向英勇作战的沙漠空军,也送来了申请协助的公文。

在某处军官的牌桌上,一名坎宁安的幕僚无意间对一位空军少校提起马斯基林的“魔术海军”,而这名少校又在杰济拉岛的一场板球比赛中对某位在空军元帅泰德手下工作的飞行员提起此事。这位飞行员回去告诉泰德,泰德便马上与坎宁安联络探听此事。坎宁安相当大方,立即向他介绍了杰弗里·巴卡司,而巴卡司只得跑来找马斯基林,请他抽空到开罗的皇家空军司令部去开会。

空军元帅阿瑟·泰德爵士是中东地区的空军司令官,他只提出了一个简单的要求。“目前物资实在太匮乏了!”他希望马斯基林能想出不靠降落伞便能从数千英尺高空中空投物资,而不让物资因重力冲击而摔烂的办法。泰德说若研究出这种方法,就可以用来为敌占区的游击队提供补给,马斯基林却想,有了这方法就可以把食物和医药运至马耳他岛,帮助在岛上孤军奋战的人。于是,这个任务成为他接下来的首要工作。

二月下旬一个凉爽的下午,汤森德走进马斯基林的办公室时,看见他正站在办公椅上,把一个个用各种材料包裹的鸡蛋往铺在地上的一张帆布扔去。已经有十几个鸡蛋碎了,在帆布中央形成一滩黏黏糊糊的黄白色稠状物。

这片混乱让画家不禁皱起了眉头。“我从没见过这么糟糕的景象。”

“我在试验,”马斯基林解释,“在研究。我必须想出不让这些鸡蛋破碎的办法。”

汤森德随口说:“别扔就不会破了,这点你没想过吧?”

马斯基林哈哈大笑。“这是为泰德研究的,他们希望不靠降落伞就能空投补给物资。”他拿起一个裹在厚棉花里的鸡蛋,用拇指和食指夹着。

汤森德把目光移到地上那摊蛋浆。“‘钉子’说你有事找我?”

马斯基林手中的鸡蛋落下了,像有千斤重似的直接掉在帆布上。不出几秒,棉花便渗出了黏稠的液体。“这样也不行。”马斯基林皱眉说,从椅子上下来。他拿起毛巾擦手,同时告诉汤森德,步兵团希望他们研发能防弹的前线观测站。“我想过可以伪装成沙堆,或把棕榈树干挖空。我想请你过来一起参与,行吗?这件事不必太急,你明天有空再过来好了。”擦干手后,他又从架子上拿起一个鸡蛋,开始用棉条以十字形捆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