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烽火连三月(1937年7月~10月) 南苑之痛(第4/7页)

昭和天皇看首相近卫呈上来的折子时,被关东军参谋长东条英机派到华北探听消息的辻政信正从天津返回东北。

路过锦州时,就怕打不起来的辻政信,眼珠一转,跑到在机场待命的航空飞行队队长阪口芳太郎那里,告诉他“华北局势严重”,应“采取断然措施”,你们飞行队怎么做呢?你就看着办吧。

阪口翻了翻白眼,在没得到关东军司令部命令的情况下,就擅自带着他的轰炸机群飞向了天津!这还不算完,阪口还给在山海关机场和绥中机场待命的两个飞行中队(分别由上条直和三轮宽统领)发去电报,叫他们一起飞向华北。

但上条直含糊了一下,没敢直接飞到天津,而是飞到承德就打住了,回过头去观望。不过,转天他就接到关东军飞行集团长安藤三郎的命令,叫他飞向天津。

上条直擦了把汗,后悔自己胆太小。

实际上,安藤在得知好几个飞行中队擅自飞向天津后非常地恼火,并不是他不想去支援平津的日军,而是恼火这些带队的家伙在没接到自己命令的情况下就独自飞走了,你们以为自己是鸟么?

所以,当那几个飞行中队飞达天津后,在承德停了一下的上条直被安藤任命为飞行团长,在他看来,上条心里还有他安藤的,毕竟飞到承德就落下来了,而“带头大哥”阪口芳太郎虽然和三轮宽同为大佐,但还是当了中佐上条直的部下。

就这样,日军开始像蝗虫一样飞向平津。

当然,蒋介石也没闲着,他派熊斌(陆军大学4期,湖北大悟人)秘密进入北平,叫宋哲元不得向日军妥协,政府已决定全面抗战。7月24日,蒋介石发电报给熊斌,叫他转告宋:日军从22日起已加紧向华北运兵,一周之内必有大战!南京这边,已命令集结在沧州、保定一线的中央军向前推进,策应平津第29军。

一段时间以来,宋哲元对日本人的下一步动向缺乏兴趣。这位老兄就像个瞎子,情报不是来自部下,而是来自南京。

就在日军源源不断地开往平津时,廊坊先打起来了。

廊坊位处平津间,位置的重要不言而喻。

7月25日下午4点半,一个中队的日军打着沿途检修电话线的旗号,从天津坐火车来到廊坊。驻扎在廊坊的是第29军第38师第113旅第226团,旅长刘振三(中央军校高等教育班2期,河北故城人)、团长崔振伦(行伍出身,山东淄博人)坐镇。日军企图很明显,傻子都看得出来:占领平津间的廊坊,保证后面的兵力运输。

怎么办?

事变爆发后不久,后来把我们震撼的张自忠就没影了。他是第38师师长兼天津市市长,当冯治安第37师跟日军打起来时,第38师基本上什么事也没干,甚至连警备天津日军司令部的措施都没采取。张没影了,去哪了呢,北平。到了北平,又不露面,给人的感觉相当神秘。联系到日本人的拉拢,在后面一直鼓捣,再加上平津未卜的时局,以及第29军的内斗,就风传张有取代宋哲元之意。

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所谓无风不起浪,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何况当初建军时,张就是第29军军长的候选人。关于张,怎么说呢?真是一言难尽!因为后来死得悲壮,所以很多人喜欢把他在事变后一段时间的表现给盖上。其实又何必。因为几年后殉国之惨烈,断不会因此时的彷徨而大减成色。反过来也是这样。

留在天津的副师长李文田(保定陆军军官学校6期,河南浚县人)急得团团转,想找张自忠,但又联系不上,只好给廊坊下了命令:日军可以进站和通过,但不可出站!

日本人要的就是出站。旅长刘振三派了个公安局长去接洽,但不行,日军要他亲自来,并提出要在廊坊宿营。日军带队的是个中队长,属于连一级,说起来,跟旅长对不上,但日本人习惯了。刘振三当然没去,而是派了一名参谋去,日本人还是说不行,于是这边又派了个团副。这回日军倒很“热情”,拉过团副就照相,还让他站在中间,合完影后日本人说:我们想出去走走,你的答应?!

团副说:奉上级命令,贵军只能在车站里待着,或者回火车上去。

日军中队长抽出军刀,说:你可知道日本军之厉害?

团副说:知道。

中队长笑:好啊。

团副说:今日亦非“九一八”。

中队长一愣,拍了拍他肩膀,叫他回去。

天擦黑后,日军开始强行出动,一部占领车站,一部几十人带着铁锨和十字镐,开始在站外建工事。中国军队见形势不好,把机枪架上了屋顶,同时派人去交涉,日军一个伍长说,可以停止工事,但你们得让出点兵营让我们住。

刘振三旅长再次向天津那边请示,得到的回答是:阻止日军进兵营,但不可先开火。话是副师长李文田说的。他还在找张自忠,张走时,并没跟李文田交代清楚,没说去参加什么会议,只说去北平那边看看。看什么呢?帮助老宋?但秦德纯、冯治安一帮人在那儿,你走了,天津怎么办?

正在李文田快被搞神经的时候,张自忠从北平打来电话,告诉他北平这边越来越危险。李文田跟他报告廊坊的事,张说:不能动手,否则局势难收,但也不能从廊坊撤下来。

这命令让李文田没脾气了:既要阻止日本人,还不能动手?这真叫人纠结。

李文田想了半天,没想出招,只好把话传到下面,反正命令是这样的,你们看着办吧。

总会有办法。

营长邢炳南来到旅部,说日军在他的一个连的驻地对面热火朝天地搞工事,怎么办?很快,那个连的连长宋再先也来了。崔振伦让他们先回去,再观察一下。

这时候天完全黑了。

宋再先回去后,士兵们凑上前,说现在不打鬼子,等他们弄好工事就晚了。宋再先问身边的一个小兵,怕不怕?这个小兵是个列兵,叫赵津生,天津人。回答很给力:日本人也是人吧?的确。他们也是人。但他们真是人么?也很难说。

宋再先说:动手。

随即调集了5挺轻机枪,组成了一个方阵,对准正在建工事的日本军队。

打。

这个连动手了,另一个连也没闲着。事变后,廊坊的中国驻军在居民房顶上设置了瞭望哨,房上的哨兵发现一面墙下有日军抱着枪休息,报告了排长,后者当机立断,放下5捆手榴弹(每捆5个),墙下的日军顿时灰飞烟灭。

突遭袭击,站里的日军有点晕,想把外面的伤兵运回来,但反复冲了几次,都没突破中国军队的机枪阵地,最后只好固守待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