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苏联持不同政见者运动的缘起及经过(第6/6页)

索尔仁尼琴的作品很多,但《致苏联领导人的信》一文集中反映了他的主要政治主张。

首先,以索尔仁尼琴为代表的新斯拉夫派(基督教民族主义派)脱胎于伦理社会主义派别,他们不仅反对作为社会主义意识形态的马克思主义和社会主义制度,反对暴力革命的理论,而且也反对西方文明,并认为二者有共同之处;同时,认为当今的俄罗斯主要有两大危险,即同中国发生战争和西方文明面临绝境的前景,俄罗斯只有发扬自己独特的民族精神,才能摆脱两大威胁所带来的破坏。

索尔仁尼琴在给勃列日涅夫的信中公开宣称,作为苏联社会主义意识形态的马克思主义不是科学。“今天,这种意识形态只能使你们变得更软弱和捆住你们的手脚,这种意识形态充斥社会的全部生活中:在人们的头脑中、讲话中、广播和报刊上全都是谎话……这种强迫人人说谎话的情况在我国已成为人民生活中令人最痛苦的事,比任何物资生活的凄苦和公民不自由都要痛苦得多”。[97]然而,索尔仁尼琴也并不主张对马克思主义采取强制取消措施,只有国家放弃对马克思主义的强大支持,让它自行存在好了。

在索尔仁尼琴看来,马克思主义和西方文明具有同源性,都以工业发展为基础,然而,经济无止境的发展,导致自然资源枯竭,再过20到30年西方文明必将衰落。属于西方文明的俄罗斯应早作打算,防止灾难突然降临到自己的面前。索尔仁尼琴还不无讽刺意味地写道:“如果20世纪的人类获取了什么教训,那是我们提供给西方的,而不是西方赐予我们的,由于事事如意的西方人意志和理智都减弱了。”[98]

其次,索尔仁尼琴认为俄罗斯只有开发东北部地区,并把民族活动中心和生活中心迁移到此地,在保持经常稳定的经济基础上,放弃不断发展经济的道路,恢复农业社会,同时,放弃对外扩张的政策,集中精力处理国内的事情。只有这样我们才能避开上述两种威胁的影响,使俄罗斯不至于在西方文明毁灭以及同中国人的战争中瓦解。“越是尽快转移我国注意中心和民族活动中心,从遥远的大陆、甚至从欧洲、从我国南部向东北部地区转移,越是能尽快得到挽救”。[99]

再次,索尔仁尼琴不赞成任何急剧的社会变革,认为民主制度并不适宜俄罗斯民族的现状,自由只能是精神上的。俄罗斯只能实行专制制度,即建立在古老东正教人类互爱道德基础上的专制制度,也只有这种制度才是拯救俄国最现实和最好的办法。

在给勃列日涅夫的信中,索尔仁尼琴表达了这样的思想,大规模的流血革命只能是对人民的摧残,自由必须在一定的限度之内,而且更应该侧重于精神层面。至于民主并不适合俄国。知识分子100多年来同专制制度斗争的经验告诉我们,“不管我们愿意还是不愿意,决定还是不决定,反正俄罗斯要实行专制制度……一切在于,下一步等待着我们的是什么样的专制制度,难以忍受的不是专制主义本身,而是强制的经常散布的意识形态谎言。不可忍受的不是专制主义,而是专横和目无法纪……专制制度并不意味着不需要法律,或者让法律成为一纸空文,或者不应反映人民的思想和意志。专制制度也并不意味着立法、行政和司法机关没有独立性。”[100]

最后,索尔仁尼琴主张开展诚实的思想竞赛。这样一来,大量的哲学、道德学、经济学和社会学的著作就会涌现,这不仅会促使科学研究深入发展,而且也能丰富伟大的俄罗斯文化。索尔仁尼琴最后特别强调指出:“今天,除了基督教可以医治俄罗斯的灵魂以外,我自己也看不到任何有生气的精神力量”,也只有大力发扬俄罗斯民族精神,包括村社、家庭、自治、东正教、专制传统才能使俄罗斯强大。[101]

总的来说,以索尔仁尼琴为代表的新斯拉夫派人数并不是很多,他们虽然不承认自己同19世纪俄罗斯历史上的斯拉夫派思想具有联系,但其政治主张却明显植根于“俄罗斯民族精神”之中。他们既反对马克思社会主义学说,又反对西方资本主义文明,认为二者的根基都是工业文明。俄罗斯民族并不适宜于民主,只有专制制度、东正教、村社、自治、农业社会才是俄罗斯未来的发展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