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士兵的信仰冲突与服从(第2/11页)

布赖恩慷慨激昂的“黄金十字架”演讲让他成为民主党总统候选人,但在1896年的总统竞选中,他并没有取得最终的胜利。他的失败意味着人民党作为一个潜在的政治力量寿终正寝,同时,共和党则开始了对美国长达16年的统治。不过,虽然布赖恩并没有获胜,但对于美国政治、整个总统竞选活动,以及公众对于政治程序的理解来讲,布赖恩的提名和麦金利的竞选活动都标志着一个新的起点。

图43 《历史总会重演》(路易斯·达尔林普尔,1896年)。这幅漫画刊载于1896年10月28日的《顽童》杂志。其中描绘了威廉·詹宁斯·布赖恩的漫画形象,他的手中拿着一张纸,上面写着:“我们谴责联邦政府在地方事务上粗暴的干涉,这是一种违宪行为。”这张纸的下面有一群人,其中包括本·蒂尔曼、约翰·奥尔特盖尔德和尤金·德布斯。在他们中间升起了一面写着“混乱”和“暴政”的旗帜。被称为“干草叉”的本·蒂尔曼是南卡罗来纳州的前州长(1890—1894年),他将南卡罗来纳州从共和党的手中夺了回来,还帮助在那里建立起白人政治霸权。约翰·奥尔特盖尔德是伊利诺伊州州长和一名左翼民主党人,当时普遍认为在芝加哥举办的民主党会议上,布赖恩之所以能被提名,背后的推动力量就是奥尔特盖尔德。尤金·德布斯是美国最重要的社会主义者和联盟领袖。作为世界产业工人联盟和国际劳工联盟的发起人,他以独立身份参加了1900年的选举和1920年之前的大多数选举。在图片右侧,邦联总统杰斐逊在亚伯拉罕·林肯以及联邦部队面前拿着一张相似的纸,并以此强调布赖恩即使没有分裂美国,也对美国造成了破坏。由美国国会图书馆印刷品与照片部友情提供(LC-USZC4-4361)。

在1896年麦金利的竞选活动中,调动媒体的规模与之前几十年的总统选举不可同日而语,这也为未来美国的总统选举活动定下了基调。布赖恩的影响依赖于他与选民的人际接触,但麦金利主要依靠的是非人际方式。在1896年选举中,布赖恩作为一名门外汉,只能亲自走遍全国各个角落,将他的信息直接传达给选民。相反,麦金利的竞选活动是由俄亥俄州企业家、政治狂热分子马克·汉纳(Mark Hanna)筹集和组织的,这使得候选人自己与代表他进行的疯狂筹款和宣传活动保持了较远的距离。汉纳为此付出了极大的努力。实际上,他为麦金利建造了一台竞选机器,对于这名共和党候选人的宣传方式,用西奥多·罗斯福(Theodore Roosevelt)的名言来讲,“就好像他是一粒专利药”[3]。要想让这粒专利药发挥作用,则需要动用各种媒体的力量,其中包括报纸、期刊,以及一种至关重要的新媒体——电影。

《家中的麦金利》(McKinley at Home)于1896年10月在纽约首映。这是一部不到一分钟的短片,记录了这位未来的总统在自家门前的草坪上阅读电报的情景。这部无声的短片有着重大的意义,是如今那些已经对电视太过熟悉,更加习惯使用推特、脸书、互联网和智能手机的选民很难想象的。一份纽约报纸评论道,这部短片“非常自然”,“只有那些预先知情的观众才会知道自己观看的是投影的画面,而不是真实的总统”[4]。投影和实体之间的互相影响为这部电影进行了很好的总结。究其本质,在这场首次使用电影的总统竞选活动中,麦金利的形象——以及他最终的胜利——可以通过一种更为直接的方式被传递给更多的选民。[5]除此之外,选举团队对于媒体的控制也更紧,只选择性地发布部分候选人声明。可以说,1896年总统选举切切实实开创了一个声音(原声播放)和影像的新纪元。虽然两者之间还没有相互联通,但它们共同产生的影响绝不应该被低估。

不过,不管是麦金利在家中拍摄的电影,还是他在1897年就职典礼上的影像记录,都不是最早放映的电影。早在1894年,美国城市观众就有机会见证了这一未来将拥有几百万产值的行业,不过这并不是说这种新传播媒介的最初产品一定就是特别针对美国人制作的。即使在电影还处于最初的实验性发展阶段时,其商业潜力和潜在成本就使它将目光投向了全球市场。和欧洲不同,美国本土市场足够支撑起这个国家初期的电影工业,但因为种族和语言的多元化,美国电影工业被鼓励——实际上也是需要——采用一种国际化策略。因此,早期在剧场中放映的美国电影展示了杂技演员、舞蹈家和拳击手这样的荧幕形象,同时还有被称为“水牛比尔”(Buffalo)的威廉·弗雷德里克·科迪、神枪手和女明星安妮·奥克莉(Annie Oakley)和疯马这样的人物。这些形象和人物既在文化上独属于美国,尤其是美国西部,又具有国际性的感染力。

不过,美国观众欣赏的第一部电影的确唤起了至关重要的国家主义共鸣。在《家中的麦金利》上映之前的几个月,维太放映机公司就制作了一部名为《门罗主义》(The Monroe Doctrine)的电影。而后来的事实证明,对于麦金利的总统选举而言,这部影片非常具有先见之明。这部电影在1896年4月首映,电影讲述了在委内瑞拉和英属圭亚那地区之间纷争中,英国趁机入侵美国,美国人奋力抗击,维护了其在西半球的权威。

这场边境冲突给美国提供了绝佳的机会,来宣扬那些长期处于无人问津危险中的教义。美国的建国幸运地享有了天时地利之便,欧洲爆发的冲突加上美国相对遥远的地理位置,意味着除去1812年战争之外,这个新共和国并没有遭受到欧洲的摆布,抑或是对其主权的挑战。不过,在1823年,当时的美国总统詹姆斯·门罗(James Monroe,1817—1825年)还是试图去打消人们在这一问题上存在的任何疑问,并宣称“作为一项原则……美洲大陆已经获得了独立和自由的身份,因此不再是欧洲列强未来殖民化的目标”[6]。

这部电影宣扬了门罗著名的、有些缺乏法律效力的信条。它刻画了阻击英国“约翰牛”侵犯美国自封的势力范围过程中,美国展现出的“山姆大叔”这一传统形象,以此来愉悦观众。观众的认可不仅意味着反英主义——无疑,这其中的确有可观的反英主义色彩——更体现出很多美国人逐渐意识到了一片新的地平线正随着新世纪的到来逐渐显露。美国在银屏或者早期那些闪烁不定的屏幕上推销着自己,这给它带来了一丝全球性未来的曙光,也带来了国际影响力的希望。这种影响力不仅会带给美国权力,还会带给美国利益——简而言之,它召唤的是一种精神市场,也就是一种在理念和物质上推销“山巅之城”的殖民愿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