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鹬蚌相争(第7/10页)

军队一听到这个消息,也几乎大闹起来,特别是下级军官和鼓动派,没有人不责备国王失信,责备他是那场暴动的同谋者。劳德戴尔勋爵从伦敦过来,代表苏格兰委员们同国王商量事情,引起人们的怀疑。阿什伯纳姆三天前才到达这里,他为人傲慢,自命不凡,更令他们感到怀疑。有一些军官曾经一度倾向国王,现在也开始同国王疏远了。艾尔顿说道:“先生,你自命为议会和我们之间的公断人,其实将来我们才是你和议会之间的公断人。”话虽如此,但由于对伦敦发生的事情不太放心,他们仍决定正式将条件送给他。宣读条件时,阿什伯纳姆和伯克利都在场,查理显得冷漠而高傲,三言两语就全部拒绝,他好像对自己的力量很有把握,十分得意地表示他讨厌一切。艾尔顿粗暴地坚持原条件,说军队绝不肯再让一步。查理突然表现出一种奇怪的自信,军官们都很惊讶,不过他们中的大多数已经作出决定。一向最反对妥协的雷恩斯巴勒一言不发地走了,他要去告诉军队,不能再信任国王。这次会议就以这样的局面告终,双方之间无法再同意什么,但也确认了不可能再互相欺骗下去。

军官们还没有回到大本营,就有几辆马车从伦敦过来,六十多名议员从马车下来,为首的是两位议长——曼彻斯特勋爵和伦索尔先生。他们解释道,他们刚从愤怒的乌合之众中逃出来,到军中寻求安全和自由。军队的高兴不亚于惊奇,军队本来很怕和议会发生太激烈的冲突,而现在议长们和忠诚的议员们竟前来求他们庇护。军官们和士兵们围住避难的人,倾听他们讲述受尽多少危险和侮辱,无不表示愤怒。他们感谢上帝激发议员们下定如此的爱国决心,并对议员们表示崇敬。但对克伦威尔和他的朋友们而言,那番惊讶其实是假装的,因为在最近的五天里,正是他们在伦敦的朋友——圣约翰、哈里·文、海斯勒里格、勒德洛等大做手脚,才造成议员们的离开。

于是伯克利赶快把这个令人沮丧的消息告诉国王,劝他立刻写信给军队的将领,要让他们觉得国王愿意接受他们的建议,至少也要解除他们的怀疑。但是查理也得到伦敦的消息,原来这次闹事是他自己策划的。现在他已得知,当避难的议员离开伦敦的那一天,留在伦敦的议员还有大多数,于是选举了两个新议长:下议院的佩尔罕先生,上议院的威洛比勋爵。被驱逐的十一个议员恢复了席位。改组后的议会立刻下令,要军队停留在原地,又命伦敦尽力准备防卫工作。据说伦敦人民热情很高,市政会开会的时候,有几千学徒前来,发誓愿尽力保卫国王。城里募集捐款,在城上架了炮,最后就是正式请国王回伦敦。国王于是对伯克利说道:“我姑且等一等,写这封信是来得及的。”

之后又有议员从威斯敏斯特逃来,与他们的同事会合。其余的人写信说,他们回乡间去了,不承认伪议会。独立派在伦敦的人数并不多,做事却很果断。凡是他们无法彻底阻止的种种措施,就想办法打断、拖延或加以削弱。募集来的钱慢慢用;新募的队伍没有军械;有几个长老会牧师(其中包括马歇尔先生)被军队说服,努力向人民散布恐惧心理,使他们倾向和解。总之,克伦威尔告诉阿什伯纳姆说,两天之内,伦敦市就可掌握在他们手中。

查理犹豫了很久,才终于写完一封信,在上面签了字。阿什伯纳姆和伯克利马上出发将信送到大本营,他们到达后才发现,早在他们到来之前伦敦市已经投降了。逃亡来的议员正在豪恩斯洛希思检阅军队,人们大声欢呼,军队走在议员前面,向伦敦进发。在胜利者看来,国王的信件和同盟已经一钱不值了。

事后第二天,大军整队从肯辛顿出发前往威斯敏斯特。路旁站着两行士兵,帽上插着桂枝,大声喊道:“议会万岁!自由的议会万岁!”他们在海德公园看见市长及市政厅参议员们来见将军,称颂他使军队与伦敦市重归于好。费尔法克斯从市长等人身边走过,几乎没有作任何回答。再往前走,到了查令十字,公会的全体会员也前来颂扬,费尔法克斯也对他们爱理不理。到了威斯敏斯特,才知道大多数长老会派领袖已经逃走,或躲藏起来。费尔法克斯恢复了军队的朋友们的议员席位,带着谦逊的神色,听他们讲冠冕堂皇的感谢话;随即前去接收伦敦塔,他刚刚被派为伦敦塔的总管。

两天后,斯基庞在中军,克伦威尔在后军,全军游行通过伦敦,军容威严,纪律森然,没有任何市民受到哪怕是最轻微的侮辱。长老会派看见这许多军人,虽然高傲非凡,却严守纪律,虽然威势赫赫,却服从命令,只好回家关住大门。到处都是独立派揽权,胆小的人急于表示信心,成群地环绕着得胜的军队。两院以奴颜婢膝的态度向费尔法克斯表示感激,贵族们更是低声下气。他们投票议决,当议员们逃往军中躲避时,那些未逃的议员们所办的事,不用专案取消,自动视为无效。这个议案令下议院议员们不安,他们准备控告当日滋事的人们,但大多数留在威斯敏斯特的议员当日曾参加这些声明绝对无效的议案,他们三次不肯让步。军队派一队骑兵在海德公园扎营,又有队伍驻扎在前往议会的各通道口。在议会内,则有克伦威尔和艾尔顿使用威吓手段支持贵族院的议决案,后来终于通过了。军队的完全胜利已经成熟,从前受到它压制的人,现在也说军队的所作所为完全合法了。

平等派士兵起义

这次伟大的胜利之后,革命运动终于可以自由行事,每个人的激情、希望和梦想都变得更加大胆。在该派的较高阶层中,在下议院中,在军官们的大会议中,提出了明白和切实可行的共和制计划。哈里·文、勒德洛、哈斯里格、马丁、斯科特、哈钦森等人,过去若有人告他们反对君主专制,他们都不予理睬,现在则公然表示出藐视的态度。他们全部言行的准则是“主权属于人民”,在他们看来,任何迁就国王的想法都是叛国。在平民和军队中间,大众的激情既普遍又强烈。四面八方都有改革派涌现出来,他们的要求无边无际,可以不尊重任何法律,可以推翻任何现状。人们越是浑然无知,越是默默无闻,就越自信。每天都有许多请愿书和小册子出现,向四面八方发出威胁。许多热情并没有什么完整有力的理论作为指导,也没有什么明确的计划为中心。很多众望所归的英雄们全是共和派,他们的思想和愿望远超政治革命,他们的目的在于改革社会以及社会中人与人的关系、风俗习惯和感情。不过在所有这些举动之中,他们的见解不免狭隘而混乱。有些人只是专注于重要但枝节性的维新,例如废除贵族或律师的特权;有些人满足于虔诚的宗教梦想,例如盼望基督降临,统治世界;又有所谓“唯理派”,要求每个人依照理性行事;还有人讨论实行权利和财产的绝对平等。他们的敌人用“平等派”这个绰号来称呼他们,但是他们坚决不承认这个名称,因为他们既没有形成一个信仰相同的系统,也不是一个急于向着具体目标前进的派系。他们是市民或士兵,是梦想家或善于诡辩的政论家,全都酷爱革新,虽有热情却无计划。他们有着模糊的、本能的平等要求,有着朴素的独立精神,这就是他们的共同特点。他们曾先后做过各派的后盾,也对各派构成过威胁。各派不得不一边利用他们,一边欺骗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