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鹬蚌相争(第8/10页)

克伦威尔最善于利用他们,也最会欺骗他们,谁也没有像他那样受到这些默默无闻但颇具实力的热心人的信任。他在这些人当中找到了许多有用的人才,如艾尔斯、埃文森、贝里、塞克斯比、谢泼德、怀尔德曼等人,他们是鼓动者委员会的主要成员。只要克伦威尔中将说句话,他们就鼓动军队反对国王或议会。这些人中属利尔伯恩最难驾驭,他曾因不服从命令而脱离军队,他不轻信人言,却最相信克伦威尔。克伦威尔不止一次利用他的勇敢来反对长老会派。但当长老会派的毁灭已成定局,独立派已把国王、议会和伦敦市全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时候,独立派领袖们的地位,特别是克伦威尔的地位就开始受到影响了。现在轮到他们招致不信任了。胜利者不去巩固并发展上帝的事业,反而去和罪犯做朋友,与他们商谈条件。第一个罪大恶极的人就是国王,两年来,一些虔诚的信徒早就号召要在他头上报仇雪恨,但他居然狂傲到拒绝那些本来就不该向他提出的条件。最近发生的事情,国王不但没有因此受到损失,反而恢复了他的权利和光荣。在将军们的同意之下,他回到汉普顿宫,他过去的顾问官们如里奇蒙、赫特福德、卡佩尔、南安普顿等人又赶回来伺候他,好像他快要重获君权似的。克伦威尔和艾尔顿有时亲自去见国王,有时打发人去送信给他,来往得很密切,有人看见他们两人在公园陪国王散步,连他们的家眷,如克伦威尔夫人、艾尔顿夫人、惠利夫人,都曾在汉普顿宫觐见过国王,国王用很隆重的礼节招待她们。这样的亲近,未免太不像话;这样的屡次会商,只能意味着谋反。在共和派及狂热人士中,特别是在士兵们的会议上,天天都说这样的话。贵族将利尔伯恩监禁在伦敦塔的牢狱里,禁止他说话,禁止他散布小册子。他在监牢里写信给克伦威尔,说道:“你若仍然轻视我的警告,你要知道我将尽自己所能来反对你,使你的命运发生你很不喜欢的改变。”[ 信上日期是1647年8月13日。

]

克伦威尔并不在乎利尔伯恩的威吓,但许多忠诚依附者的愤怒他却不得不重视。他对危险和障碍仍然很敏感,而且无论他的目的是什么,他总要看看周围的人们在做些什么,然后见机行事。他求伯克利与阿什伯纳姆不要常去探望他,还求国王在与他往来的时候要加倍小心。不久,他到伦敦塔探访了利尔伯恩,谈了很久,言辞恳切,语意沉痛,表示他为他们的共同主张如何努力,并用激烈的言语力陈不团结的危险,询问他在恢复自由以后打算做什么。在告别的时候,克伦威尔答应尽力让管理此事的委员会赶快释放他。

但是利尔伯恩没有恢复自由,以亨利·马丁为主席的委员会竟拖延了他们的报告。克伦威尔和国王的往来,虽不如以前公开,却并没有减少。他不像本派其他人那样盲目自大,被野心和疑虑消耗着精力;反之,克伦威尔正被彼此极不相容的各种思想和希望激荡着心灵。在他看来,共和派能否成功似乎还是个问题。狂徒们的欲望变幻莫测,士兵们的诡辩和不听命令,都会威胁到他的权力。国王的名字仍然是一种力量,与国王联合也不失为一种手段。他和许多人一样,将国王留作备用工具,总之能让自己的人生道路获得最大成功就行了。国王十分清楚议会和军队的意向,同意再举行一轮谈判。他现在并不是和独立派的所有人说话,只和他们的领导们说话,表示这是对个别人的恩待,而不是公开的让步。他愿派艾尔顿为爱尔兰总督,派克伦威尔为总司令兼国王卫队长,并封他为埃塞克斯伯爵。这时有两个保王党——法官詹金斯和刘易斯·杜伊斯爵士,正好和利尔伯恩一起被关在伦敦塔里,他们不断和他谈起将军们与宫廷订立的约定,还提到其中的条件,这引起了他的疑心,他又将消息传播出去。像这样的政治交易,仅仅怀疑它存在的可能性,就足以造成一片混乱。如果这笔交易成立,就会使国王得到该派头目们的支持,否则的话,他们自己反而会失去支持。

两个将军不可能不知道这种阴谋,他们已经在国王身边布满暗探,国王的一举一动他们都了如指掌。他们不止一次表示不满,说从汉普顿宫来的报告好像是有意传播出来的,是为了让他们对军队失去信任,使军队不能在那里为国王效劳。艾尔顿是一个不太好说话的人,因此很不高兴,但还是坚持继续谈判。不久,两个将军的公开行动,好像也证实了士兵们的怀疑。议会在苏格兰人的力劝之下,决定把在纽卡斯尔所提的条件再次送给国王。最近才到汉普顿宫来的两位伯爵劳德戴尔和兰拉克再次劝说国王接受条件,希望国王与长老会派联合,因为只有该派是真心真意救他。克伦威尔和艾尔顿看出危险,就加倍向国王表示忠诚,力劝国王拒绝那些提议,劝他将军队所提的更加温和的条件作为基础,重新谈判新的和约。查理听从了将军们的劝告。下议院议员们得到国王的回信后,举行了很激烈的辩论。被激怒的长老会派不肯放弃他们的提议;狂热派要求无论什么条件都不接受;为了履行允诺,克伦威尔和艾尔顿力主满足国王的愿望,请求以军队所提条件为基础,商定一个国王与议会都能接受和约。他们的建议显然不会有什么结果,因为长老会派和狂热派已经联合起来,志在打败这个方案。

士兵们的怀疑和愤怒,逐渐形成威胁的局面。每天都有人结成社团,到处都回荡着“野心、叛逆、诡诈”这些言语,大部分内容都牵涉到克伦威尔。以前克伦威尔在热烈的议论中无心流露出的三言两语,都被人们回忆起来,并被愤怒地加以评论。利尔伯恩当着鼓动派的人正式谴责他,一一数出他和他的党羽所担任的许多公职。利尔伯恩和怀尔德曼等人甚至还曾建议派人暗杀克伦威尔,不过并未实行。最后不知出于什么理由,连鼓动派的会议也受到军人怀疑,他们说,克伦威尔中将安插暗探在军队中,将所有消息都告诉他。有几个团为了避免这样的危险,就选派更纯正的激进派称为“新代表”,奉命留心观察叛徒。有几个高级军官和几个众议员,如雷恩斯巴勒、尤尔斯、哈里森、罗伯特·利尔伯恩[ 约翰·利尔伯恩的兄弟,一个步兵团的上校。

]、斯科特等人,就是这个运动的带头人。这个最激烈的派系就这样与军官大会和议会分离,公开宣布自己的原则主张和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