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蛮族入侵和农耕文明的应对 (公元200~600年)(第2/4页)

皇帝君士坦丁(306~337年在位)对罗马政府进行了两项重要改革。他在拜占庭建立了一座新都城,并把它命名为“君士坦丁堡”;他宣布基督教为受到优待的国教。新都城地理位置优越,既利于贸易,又利于防御,因为它比较容易从遥远的黑海和爱琴海沿岸获得物资供应。罗马(经常被称为拜占庭)帝国政府正是由于这个原因而持续存在到1204年。

从君士坦丁时期起,基督教也给予罗马政府重大支持。大多数基督教主教都急切地想与皇帝合作,认为君士坦丁及其后继者都是被上帝选择出来统治帝国的。这是一种能够真正为赤裸裸军事独裁披上合法外衣的简单而有说服力的观念。皇帝提奥多修(卒于395年)通过禁止所有其他宗教信仰,把王位与祭坛的联合推向了终极结果,因此,使罗马正式基督教化。

但是这种奉献引起了另一个严重的问题,因为基督教徒对教义的理解互不相同。在一个神学理论问题变成大众集会叫喊的时代,各种反对统治当局的不满因素迅速地积聚起来,士兵出身的皇帝和世俗政治意识强烈的主教都觉得难以解决教义争端。

西欧大多数日耳曼王国遇到了同样的问题。几乎所有日耳曼国王都接受了一种不同的、被称为“阿里乌派”的基督教。这使他们在大多数罗马臣民眼里是邪恶的异端。所以皇帝查士丁尼(527~565年在位)有充足的理由期待,如果他能打败日耳曼各个国王的军事力量,那么他就能够使当地大多数人站在自己一边。为此,他在西地中海发动了一系列战役,希冀重建罗马帝国的统一。他只取得了部分成功;在他死后不久,当新的入侵者进犯罗马边界时,他在北非、西班牙和意大利所占领的土地都被迫放弃了。

中国和伊朗对蛮族的回应

中国、伊朗和罗马在6世纪重建国家统一和安全方面取得了不同程度的成功,它们应对的蛮族挑战提供了一个政治和军事组织制度的充分标准。

中国拥有传统的帝国组织制度优势,它们形成于汉朝,以应对匈奴带来的蛮族威胁。所以隋朝皇帝及其后继者唐朝(618~907年)皇帝都能够忠实地遵循古代帝国的先例,重建一条有效防御突厥联盟的边界。外交、贡金、由汉族军官控制戍边的蛮族雇佣兵等方法全部派上用场。重建防御体系之后,隋朝组建了高效但残酷无情的官僚制度,它的最大功绩是开通了连接长江与黄河的大运河。这条运河很快就变成了中华帝国经济的大动脉。富庶的南方产品能够通过运河输往北方的帝国都城,都城的官员和士兵一直消费由此不断增加的物资供应。称之为“大运河”可谓名副其实,在它贯通后帝国的首都能紧密地控制长江流域,更大规模地调集物资。所以,经重组的中华帝国比汉朝更加强大,能够为战争或和平事业征调更多的人力、物力。所以在重新统一的中国有组织的帝国力量面前,蛮族入侵很快便变得不再可怕了。

伊朗人面临一个更复杂的问题。与中国不同,它没有可以轻易获得的新资源用于加强帝国的中央权力。当然,重装骑兵技术是非常熟悉的。但困难在于建立一套社会制度,在边境附近地区维持足够数量的全副武装和训练有素的骑兵,有效而持久地抵御草原民族的侵袭。帕提亚君主曾经允许(也许鼓励)地主军事阶级的发展,这些地主能够变成重装骑兵,随时准备应付敌情,保卫自己的土地不遭破坏。但是帕提亚君主通常不能对伊朗贵族行使任何有效的中央权力。帕提亚政府似乎偏袒为他们提供物资和现金的城镇。但是伊朗和美索不达米亚的城市没有为国王提供足够的现金,以便国王能够供养一支强大的常备重装骑兵,威慑他的强大臣民。因此,抵御草原侵袭的有效边防的代价是经常发生地方叛乱和不服从指挥,这削弱了帕提亚中央政权的权威。

萨珊帝国

226年,上述这种叛乱者之一阿尔达希尔完全取代了帕提亚政权。阿尔达希尔所属的萨珊家族从此占据波斯和美索不达米亚的王位,直到651年。萨珊国王的权力在这几个世纪里多次出现重大危机,而且并非所有的国王都实行相同的政策。但是阿尔达希尔(226~240年在位)奠定的原则从未被长期放弃。因为这位萨珊国家创立者的权力主要依赖伊朗贵族。他培养波斯帝国的传统意识,特别是支持经过改革的琐罗亚斯德教,并得到后者的支持。诉诸波斯帝国的伟大历史和琐罗亚斯德教,显然具有说服大多数乡村贵族支持萨珊君主的作用,至少在危机时刻。中央权力因而保持了活力,是罗马帝国的一个强大对手。

琐罗亚斯德教的教义依赖祭司和贵族家族,包括阿尔达希尔本人的家族,长期珍惜地方传统。但是不同圣地之间存在着令人尴尬的教义差异。于是萨珊国王下令建立琐罗亚斯德教的标准教义《阿维斯塔》(Avesta)。他们还下令琐罗亚斯德的遗产必须通过借鉴希腊、印度作家来加以丰富。虽然经过改革后的教义书是连贯而完整的,但是这种信仰从未在萨珊王国的城市中扎根。然而,贵族似乎足够快乐,因为叛乱、篡位和暗杀国王——这是当时罗马的秩序——在波斯仍然很罕见。换句话说,在萨珊波斯,王位和祭坛缔结了联盟,这几乎早于君士坦丁在罗马境内缔结类似联盟一个世纪。

萨珊经验的真正重要性不在于教义上的细节,穆斯林征服终结了波斯文化的独立后不久,这种细节就消失了。相反,它的重要性在于以下事实:正是官方宗教宣扬的超自然约束力和组织良好的祭司制度,有效地调和了军事地主与中央政权之间的利益。因此,许多强大的重装骑兵战斗人员能够保卫土地不受侵犯,与此同时又不会因为不断内战而使文明社会遭到分裂的威胁。在发明新的组织制度形式方面,文明世界的其他地区都没有如此成功。因此,萨珊波斯的例子对拜占庭影响很大,并通过拜占庭而对西欧产生了影响。

萨珊王朝的宗教

但是,国王、贵族和琐罗亚斯德教祭司之间的联盟并非没有代价。作为帕提亚国王力量源泉的美索不达米亚的城市,或多或少被排除在萨珊王朝事务之外。也许正因如此,萨珊时代是美索不达米亚地区的宗教活跃时期。其中最伟大的人物是先知摩尼(约215~273年)。萨珊王朝创立者之子和继位人、国王沙普尔一世(240~271年在位)似乎已经优待摩尼,也许是为了平衡他父王时期青睐乡村琐罗亚斯德教、打击主要吸引城市居民的摩尼的新启示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