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一回 七犬练兵梦想遣三使 定正卒将水陆起大军(第3/4页)

因此谷中二和专作又分做两队带领士兵,化装改名,到武藏、相模、伊豆、信浓、上野、下野、常陆、下总,在方圆大约二三百里的范围内悄悄搜索孝嗣和那个会妖法的人,但已到了十月末尚无线索。于是便又回到五十子城,在其近郊搜寻。到了十一月初,不料在墨田河边,捉到了他们的一个同伙。他究竟是谁呢?是在距武藏野不远的穗北地方的落鲇余之七有种。他在今年夏四五月时候,与八犬士分别后,因其义父冰垣残三夏行患重病,和妻子重户一同每天不辞劳苦看护养父的病,九月中旬夏行终于病故。重户十分悲痛地办完葬礼和七七的佛事。冬季的十月末,因七七已过,一日有种对重户道:“日前八犬士被召去安房以来,因看护我义父之病无暇问候他们的安否。同时在义父卧病期间,里见将军曾派人来赐给人参,是否应该派人去安房向八犬士等人告知父亲去世的消息?”他这样商量,重户没有异议说:“应该这样办。”于是有种次日〔十一月初一〕 便给八犬士和丶大、照文等写了两三封书信,并准备了一点礼物,吩咐老仆世智介和小才二前去,在十一月初三一早启程。这个世智介和小才二前因大角和现八之事,与八犬士相识,并且很有心计。有种特意派他二人前去,是因为这书信不能落到别人手中,倘若一人在路上有个急病,可由另一个人先送去,而做了这个准备。因此世智介和小才二便一同准备行装,于次日清晨便离开穗北的家。当走到墨田河滩时,小才二突然感到腹痛,走不了路。这个地方有个艄公名叫蚁屋梨八,是世智介的叔父,所以便想到他家去暂且将息,待病好后再抓紧赶路。于是他们一同去梨八家说明来意。主人的老婆听了,先照看小才二,让他躺在地炉旁边,给他喂丸药并给了他点水喝。小才二患的是腹泻,不断去厕所。他说:“这是由于昨夜朋友为我送行沽来的酒,喝得过多所致。”小才二的腹泻总算止住了,但冬日早已西斜,已将近黄昏时候。这时主人从渡口回来,与老婆一同安慰这两位客人说:“即使现在就走到天黑也不过走十几里路。莫如今晚就住在这里,明日起早动身。”老婆买来酒菜,梨八烫酒,一同劝世智介和小才二吃酒。小才二因腹泻刚好不能多喝。梨八和世智介叔侄都很善饮,便你一杯我一杯地喝了起来。梨八听说世智介等要去安房,便问他去做什么?世智介便趁着酒兴,把八犬士之事都告诉他,说他们以道节和信乃为首,都不分上下武艺高强。小才二在旁边听着很着急,不住地给他使眼色,并拉他袖子悄悄制止他的多嘴。可是世智介不听,还是喋喋不休地说个没完。

再说根角谷中二和穴栗专作,这一天也是为了探听孝嗣的下落,带领十五六名同罪被假释的士兵,四处徘徊,在黄昏时,偶然路过梨八的家门边,恰好听到这家屋内世智介在大声提八犬士的姓名,并夸奖他们的武艺,谷中二等很惊讶,便一同在外面窃听,想知道他在说些什么。从谈话中猜到他与犬山道节和犬冢信乃等有关系。谷中二等含笑心里在想:“那两个家伙即使不是河鲤孝嗣的同伙,那犬山道节、犬冢信乃、犬阪毛野也是日前与我君为敌,火攻五十子城的结城和炼马的余党。现将这两个家伙捉住,审问出孝嗣的下落,一定可为我们赎罪。”于是他便小声告诉士兵分做两队,专作从后门,谷中二从前门一同冲了进去,用震耳的声音高声喊道:“歹徒们听着!现有奉扇谷将军之命,捉拿恶犬士同伙儿的捕快头领根角谷中二和穴栗专作在此。把他们捆起来!”他这样一喊,可吓坏了世智介和梨八夫妇,一同跪在那里,这时酒也醒了忙陈情解释。可是谷中二不容他们分辩,下令士兵把他们主客三人捆了起来。其中小才二心眼儿机灵,见捉人的进来便赶忙躲在黑处,从墙壁坏了的地方钻出去,飞也似地逃回穗北。谷中二和专作以及士兵们在忙乱中没有发现。于是谷中二便命令士兵用捕棍拷打世智介和梨八,挖根问底儿地追问那道节和信乃的下落,梨八夫妇根本不认识八犬士,怎么问也是不知道。世智介虽然编造些瞎话儿,但谷中二不信。发现了他们的两个包袱,士兵们打开一看,其中有落鲇余之七有种给八犬士的书信。其中提到悼念原叫河鲤佐太郎的政木大全孝嗣和石龟屋次团太与鲫三等在结城的左右川溺水身亡之事。另外还有给蜑崎十一郎照文和丶大法师的两封感谢书,谷中二和专作等高兴极了。便根据这三封书信,严刑拷打世智介。世智介见已逃脱不了,便都如实招供。不仅说出了有种的身世和道节、信乃等八犬士曾长期住在落鲇家,在报仇之后应里见将军之请同去安房。另外还说出原姓河鲤的政木大全孝嗣在将被斩首时,邂逅犬江亲兵卫。因得到他的搭救,一同去上总,在讨伐素藤之日,孝嗣也立了军功。与亲兵卫同伙的还有名叫次团太和鲫三的浪人,在去结城途中于左右川桥不料被敌人的火枪击落河中生死不明。在供出这些事后他说:“小可和名叫小才二的老仆同被派往安房,在这附近因小才二闹肚子走不了路,便到小可的叔父这位梨八的家想将息几天再走。那犬士之事和孝嗣都与叔父和小可毫无关系,请饶恕。”谷中二听了说:“原来未将小才二那小子一网打尽,却让他跑了。他一定逃回穗北去告诉有种等逃跑,快去追捕。”他说着便向世智介问穗北的情况。世智介答道:“一村约有一百多户,都是丰岛的余党,虽是庄客,但都会武艺,全都是有种的手下。您不知道他们日前曾帮助犬山道节报仇之事吗?”谷中二听了有点犹豫说:“若是这样,我们人少去了也没用。还是一同回五十子城禀报了此事后再听命令。”专作也表示同意说:“那么留四五个士兵在这里,把村长找来看住这家。留在这里的人,一定要当心。”他这样吩咐后便同谷中二带领十几个士兵,牵着世智介和梨八夫妇,用火把照路,忙奔五十子城而去。

且说小才二那天晚间跑回穗北,向主人有种夫妇报告了途中发生的祸端,世智介在其叔父梨八家被扇谷家的捕快头领根角谷中二和穴栗专作领带十七八个士兵给捉走了。事情的经过是:小才二因患腹泻,到世智介的叔父梨八家将息。世智介酒醉胡言,说出了八犬士之事而惹出了这个祸端。他喘息着述说了事情的大概。有种仔细听过,看看重户说:“前次在犬山主公复仇后,我恐怕扇谷派兵前来,便曾与亡父和犬士们严阵以待,但因事情没有泄露,所以便安然无事了。这次为问候八犬士的安否,派人前去却被发觉,祸不远矣,实乃天命。扇谷倘若派兵前来,我们箭矢有限,如防御不了,就只好焚家剖腹,事已至今还有何可惧?”他很性急,重户劝阻道:“你这样想乃武士之本色,虽似乎有理,但求死容易活着却难。我想那根角谷中二一队仅十七八个人,他们今晚不会来,一定回五十子城请派大队人马前来,可能得到明天早晨。你也知道,下总猿岛山院的住持法印,是奴家的娘舅,虽然出家却颇讲侠义。同时寺院很宽阔,即使把这里的村民都带去,也定能收容。且到那里去等待时机雪耻不迟。怎能鲁莽地战死,只图个武士的荣誉呢?”她很勇敢地这样劝他。有种沉吟一会儿,抬起头来说:“你说得有道理。我们这一边如今只有百余人,敌人可能是我们的三倍或五倍。以寡敌众,岂不是送死?杀友成名,非仁人义士之所为,莫如赶快退却。因此我想如今与村民直接去安房,通过八犬士请求侍奉里见将军,虽然很容易,但明知大敌当前,不战而退,怎能这样厚颜无耻地前去呢?还是一同退到下总后,再做主张吧。喂,小才二!你吹起做暗号的海螺,叫村民赶快集舍。”小才二听了赶忙拿起挂在柱子上的海螺,边跑边吹紧急通知。穗北乡的庄客一百十几名,手提竹枪和连枷,立即跑来,集合在有种的宽阔庭院。有种站在走廊上,告知众人突发的变故;同时说明为了避开敌人的锋芒,想暂且一同去下总的某山院。大家听了非常吃惊,其中两三位村中的故老答道:“从已故的东家冰垣翁那时,我们就都仰仗他才养活家眷到了今天,在这时谁能有异议?是死是活我们都听东家的,怎能违抗?”大家听了都异口同声,毫无异议地这般回答。有种听了说:“那么各位就赶紧回家,收拾所需要的东西和钱财,或用马驮,或用担挑,在今晚一同去千住河滩,在那里有我们的三艘大船,如果不够用可乘其他船,船资由我想办法付。有马的人由马驮着东西步行去也可以。大概天亮时五十子城便会派兵前来,不要落下。”他急忙拿出二百多两黄金交给故老们,大家谁不感激?答应说:“明白了。”大家一同站起来往家跑。有种又登时招呼小才二和四五名心眼儿机灵、腿脚快的农民,对他们说:“汝等现在就把家里的东西运到河滩装上我的船,然后在河边眺望,见五十子城或从忍冈城派兵前来,就赶快跑回穗北,把村里的房屋放火烧了,趁着浓烟四起之际,步行到我们投奔的下总那山院来。不要拖延,被敌人捉住将后悔莫及。好自为之。”有种如此告诫后给了他们些路费。一切安排停当,便从家里往外搬东西,这件事由重户指挥,一家的奴婢都没有空手儿的。霎时间将东西装在箱子里,或用草席捆起来,有用马驮的,有由人挑着的,往千住河滩搬运。约莫有两个多时辰,所需要的东西都装进三艘自己的大船。这时穗北的庄客也各带家眷拿着东西上了船。冬季夜长,当时河边是荒郊旷野,除一片枯苇外,距有人烟的地方很远,所以无人知道。全村的村民都拿着东西,乘船的使篙,步行的牵着马,同有种和重户的奴婢们一同去投奔下总。其中小才二和有种家的四五个农民,在河边站着眺望,等待敌兵到来,不久天也就放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