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四回 犬江前诺请关符 澄月一谋歼五虎(第3/4页)

于是顺风耳九郎和千里眼八等七个人,便去北白河一带的村民家散布流言蜚语,这些流言很快传到贺茂河岸正告、景纪、真贤、经纬等的哨所。这四处哨所的士兵听到那个风声,都十分害怕,悄悄凑到一起,大家交谈说:“这几天从这里的传说得知,日前北白河的一庄客在梦中,忽见那妖虎来到枕边对他说:‘我在某日黄昏渡贺茂河想且去京师游逛,然而他们不让我渡河,派纪内鬼平五景纪、种子岛中太正告、鞍马海传真贤、无敌斋经纬等在那里把守。这几个人多年来受管领政元之恩,以有武艺自夸,干了不少坏事。其手下的士兵也都贪杯爱钱,借着管领的权势鱼肉乡里,没一个好人。因此在我渡河的那一天想把他们都收拾了。汝等在那天去看看。’那庄客不觉被惊醒。此事不仅他一个人梦到,村里还有两三个正直的人,在同一天夜间做了同样的梦。这个奇谈今天早晨才听到,那妖虎所指的日子就是今天,可怎么办呢?”其中有个属于种子岛正告手下的士兵,名叫三田利五师平的小头目,沉吟一会儿对士兵们说:“事已至此,不想法儿躲避灾难,在此长谈,谁免得了此灾?但是离开这里会被处以玩忽职守之罪。所以莫如去观音寺城,投靠六角家〔指高赖〕 ,除此之外,别无良策。”大家听了觉得有理,便一同做逃跑的准备。这时从比睿山忽然刮来一阵狂风,河岸的沙石被卷起,天昏地暗咫尺难辨。士兵们更加惊慌失措说:“古语说虎啸起风,定是那猛虎来啦。快跑呀!快跑呀!”众人趁着眼前黑暗,便都奔近江路跑去,跑了三四里路后,劲风才停止,这时已经日落西山了。

当时有属于鞍马真贤手下的一个小头目,名叫藻洲千重介,突然把众兵唤住说:“大家等等,我有话讲。我想我们结伙儿去观音寺城,好似群龙无首,若无一队之长,如因军饷等问题不被收容,将如何是好?因此与其去无把握的敌地,莫如诬告素日辱骂酷使我等的四个头人以安身。所以要先有两三个人赶快回京,向管领禀报说:‘小可等的头领种子岛中太、纪内鬼平五、鞍马海传、无敌斋经纬,大概因在河岸防守无功,便起了叛逆之心。他们悄悄与六角高赖合谋,想带领那里的大军攻打京师。如不赶快派兵将他们逮捕,将酿成大事。’就这样好像确有其事地进行禀报,上面一定派兵前来。那时我们先去出其不备用火枪把我们的头儿都杀死,我等二百多人,不仅会因忠告而受赏,并可解除河防,长期避免那虎伤之患。希望你们赶快听从我的主意。”他匆忙地这样一说,大家听了不胜喜悦,说:“这真是条妙计呀!他们本来不是我们的头儿,我等自从隶属无敌斋、海传等的队伍后,他们乱施威风,我等真后悔极了,这可是意外之幸。那么就让某甲去、某乙去。”大家把去京师诬告的人推选出来,这时已经天黑了。为了迎接派来的队伍,他们就从那里又回到原来的河岸附近。

这且不提,却说澄月香车介直道,日前向七个心腹的徒弟授意散布流言的密谋,派他们前去的次日,便托故突然与他的妻子离别,让她带着仅三岁的独生女儿远去他乡。他下定一死的决心等待徒弟的消息。约莫过了五六天,耳九郎和眼八等七个徒弟,悄悄从白河那边回来报告直道说:“依您的妙计,流言已经散布开了。在贺茂河岸值勤的士兵似乎都听到,每天站在河边的四队士兵,今日都面带忧色,许多人都互相交头接耳。我想不久他们一定逃跑,赶快做好准备前往。”直道听了很高兴,亦无须再议,便托辞让奴婢们看家,然后让两个年轻徒弟带着准备好的酒桶和菜肴,在那天黄昏离家一同去贺茂河边。

再说种子岛中太正告、纪内鬼平五景纪、鞍马海传真贤和无敌斋经纬,为防御猛虎奉命在河岸值勤,每天各自带领队伍守在河边,无事可做。一时突然刮起狂风,飞沙走石,不见天日。过了些时候等风定天晴后一看,站在河边的士兵一个都不见了。“这是怎回事?”他们感到十分惊讶,便各自吩咐带来的两三个徒弟说:“赶快去追,无论如何也要把他们带来。”他们便分头去找,到了天黑还没回来,四人心下更觉得不安。景纪、真贤、经纬一同来到正告的哨所商议,此事怎么办?正告说:“日前德用派坚削来,与我们商量了那件机密之事,可是不凑巧,士兵们可能听到虎的风声,都吓跑了。”经纬听了皱眉道:“是呀!暗杀之事姑且不谈,风传的那妖虎如果前来,只剩我们该如何是好?”真贤听了笑道:“怎会有那等事?我和你都是临时差事,并非内臣,那些人侮辱我们,想以莫须有的罪名惩治我们,暂且躲躲吧。”景纪听了点头道:“如果像你们说的那样,我也还仅是近侍,虽不是带兵的头领,但他们大概也不肯放过。不管怎样,明天禀奏管领,定能立即纠正那个罪名。”他还没有说完,外面有人叫门。一问是谁,不是别人,而是澄月香车介直道令两个随从带着酒肴悄悄前来问候这四个头领。景纪和经纬急忙迎上前去,请他们进来团团围坐,直道则与这四位头领见面,说道:“诸位在此地值勤之事,某并非不知,但是听到我那次赛枪失利,营中的声誉不好,所以至今还不让我上班,长期躲在家里,彼此似乎有些疏远了。但是最近世间的风声不好,无论如何也想来问候一下,所以悄悄前来。”景纪听了首先答道:“感谢您的亲切关怀,对日前投石失误之事想进行赔礼,但因您躲在家里,也就只好以后再说,可是又到这里来值勤,未能得暇,甚有怠慢。”他这样赔礼后,正告、真贤、经纬等一同对直道的伤势痊愈表示祝贺,然后告诉他不料今晚士兵因故都逃跑了。直道答道:“这虽然使人不安,但我想斗筲的小卒,听到梦里的故事吃惊逃跑,又能逃到哪里去?约莫天亮就能回来,何必如此挂心?我却不知此事,恰好带来点薄酒,且为列位压惊吧。”他这样一说,两个徒弟会意,便把带来的酒肴打开,吹火烫酒,把菜肴摆上,斟酒劝饮。正告和景纪自不用说,真贤和经纬也夸奖说:“你带来的酒是时候,正可借以解愁。”谢过直道的好意后,便交杯换盏,喝了起来。酒过数巡,主客都有酩酊之意,但有的还是上气不接下气地哼着小曲儿;正告用扇子打着拍子,舌头都硬了,早把日前与德用和坚削所商量之事忘掉了,醉得依在柱子上;真贤则以肘当枕,横卧在那里不知是否睡着了。唯有直道从一开始就未贪杯,他还在向景纪劝酒。景纪摇头道:“澄月君,不要再勉强了。我已喝了几大杯,醉得如泥,怎么也喝不下了。就是杀了我,这杯也不……不能喝。”他如此推辞,直道冷笑说:“那么就依你的愿望杀了你,以解我被你投石击伤之恨,看刀!”他拔出刀来,只见寒光一闪,景纪“哎呀”一声,还未待拔出刀来,早已人头落地,鲜血迸出,倒下了。经纬见了惊慌失措地说:“直道!你休得无礼!”他喊着上前准备动手。直道随手又是一刀,经纬也受了伤。这时正告和真贤被惊醒,不知是怎么回事儿,一同拔出刀来,想直取直道,立即被两个徒弟拦住,砍杀起来。正告和真贤终于将直道的两个徒弟杀死,又去帮助经纬与澄月拼杀。直道前后与三个敌人厮杀,已受了数处重伤,在外面看着的五个徒弟和千里眼八、顺风耳九等,手持短枪一齐冲了进来,耳九郎一枪将经纬刺中。他就势去帮助眼八等与正告和真贤交锋,不给对方留喘息的机会。然而正告和真贤毕竟是有名的勇士,虽然都负了重伤,但是对付六个敌人还很勇猛,耳九郎、眼八等几个助战的无不枪被击弯或砍断,身上带了伤。且说方才逃跑的士兵的小头目三田利吾师平和藻洲千重介,打发三两个士兵去京师禀告后,想窥探一下正告等几个头领是否还在这个哨所,便带领二十多名机灵的同伙儿士兵各带火枪装好弹药,悄悄回来。先从正告哨所的前后,往里边一看,正告、真贤和经纬都满身是血,正与五六个敌人在厮杀,都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景纪已被击毙,外无别人助战。吾师平和千重介,虽不知这个战斗的究竟,但认为机会难得,他含笑与同伙儿低声说罢,便一同进入哨所,二十几杆枪从前后连发,己方的正告等两名、敌方直道等六名无一幸免,要害处都被击穿,一个压一个地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