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第3/7页)

现在轮到动物们震惊了。迪德莉倒抽一口气,格伦特拍手尖叫,而母鸡们拍打着它们没用的翅膀。

“但我们听说,你们的时光圈被突袭了!”阿迪森说,“你们的伊姆布莱恩被偷走了!”

“她的确被偷走了,”艾玛骄傲地说,“但我们又把她偷回来了!”

“那样的话,”阿迪森说着向佩里格林女士鞠了一躬,“这真是最不同寻常的荣幸,女士,我是您的仆从。如果您需要找个地方变身,我很高兴领您去雷恩女士的私人区域。”

“她不能变身。”布朗温说。

“为什么?”阿迪森问,“她害羞吗?”

“不是,”布朗温说,“她被困住了。”

烟斗从阿迪森嘴里掉了出来。“呃,不,”他轻声说,“你很确定吗?”

“她像这样已经有两天了,”艾玛说,“我想,如果她能变回来,她现在早已经变回来了。”

阿迪森抖落脸上的眼镜,盯着那只鸟,他的眼睛大睁着,充满关切。“我能检查一下她吗?”他问。

“他是个合格的‘杜立德’[2]医生,”长颈鸸说,“我们生病都是由阿狄诊治。”

布朗温把佩里格林女士从外套里举出来放到地上。“只是要小心她受伤的翅膀。”她说。

“当然。”阿迪森说。起先他慢慢围着那只鸟转圈,从各个角度仔细地检查她,然后用湿乎乎的大鼻子嗅嗅她的头和翅膀。“告诉我在她身上都发生了什么,”最后,他说,“还有什么时候发生的,怎么发生的,告诉我所有的细节。”

艾玛详细叙述了整个故事:佩里格林女士如何被戈兰绑架,笼中的她如何差点儿被淹死在海里,我们如何把她从幽灵驾驶的潜艇中救出。动物们全神贯注地听着。当故事讲完,那只狗花了点时间整理思路,然后发表诊断结果:“我断定,她被下了毒,被人为地下了药使她保持鸟的外形。”

“真的吗?”艾玛问,“你怎么知道的?”

“当伊姆布莱恩是人形时,可以搞静止时间的手法,这时候要绑架和转移她们是个危险活儿。但如果她们是鸟时,力量就非常有限了。这样的话,你们的女主人小巧而容易隐藏……威胁小得多。”他看着佩里格林女士,“那些把你抓走的幽灵有没有往你身上喷什么东西?”他问她,“一种液体或者气体?”

佩里格林女士在空中快速地上下摆动脑袋——看起来像是点头。

布朗温倒抽一口冷气:“呃,女士,真的太抱歉了,我们不知道。”

我突然感到一阵内疚。是我把幽灵引到岛上的,我是令佩里格林女士有此遭遇的罪魁祸首,是我让异能儿童们失去了家,至少有一部分是因为我。那羞愧感就如骨鲠在喉。

我说:“但她会有所好转的,不是吗?她会变回来吧?”

“她的翅膀会康复的,”阿迪森回答,“但如果得不到帮助,她再不会变成人了。”

“她需要什么样的帮助?”艾玛问,“你能帮她吗?”

“只有另一个伊姆布莱恩能帮助她,而且她时间不多了。”

我紧张起来,这是我以前不知道的。

“你是什么意思?”艾玛问。

“我不喜欢传达坏消息,”阿迪森说,“但对于这样被捕的一个伊姆布莱恩来说,两天是很长的时间。她作为鸟的时间越长,她人类的自我流失得就越多。她的记忆、她说的话——一切使她之所以成为她的东西都会流失——直到最终,她根本不再是一个伊姆布莱恩。她将会只是一只鸟,永远地做一只鸟。”

一个画面进入我脑海:佩里格林女士四肢摊开躺在急诊室的桌子上,医生们在她周围忙来忙去,她的呼吸停止了——时钟每嘀嗒走过一秒都给她的大脑带来不可修复的新损伤。

“多久?”米勒德问,“她还有多少时间?”

阿迪森斜着眼睛摇摇头:“两天,如果她很强壮的话。”

“你确定?”艾玛问,“你的的确确、完完全全地确定吗?”

“我以前见过这样的事发生。”阿迪森轻轻走到栖息在附近树枝上的小猫头鹰身边,“奥利维亚曾经是个年轻的伊姆布莱恩,在训练中发生了严重的事故。他们在五天后把她带来,雷恩女士和我竭尽全力试图把她变回来,但已经无济于事。那是十年前的事了,从那以后她一直是这个样子。”

猫头鹰默默地凝视前方。除了那只动物,她体内不再有别的生命,从她呆滞的目光就能看出。

艾玛站起来,她似乎要说点什么——为我们重振士气,用鼓舞人心的演讲让我们即刻开始行动,但愿是这样——然而她似乎开不了口,强忍啜泣的冲动,跌跌撞撞地从我们身边走开。

我在后面叫她,但她没有停下。其他人被这可怕的消息惊呆了,眼睁睁地看她离开;同样也被她流露出的软弱踌躇迹象惊呆了。面对所有这一切,长久以来她一直保持坚强,以至于我们已经视之为理所当然。可她并非百毒不侵,她或许不同寻常,但她也是人。

“你最好把她找回来,雅各布先生,”布朗温对我说,“我们不能在此逗留太久。”

当我追上艾玛时,她正站在高地的边缘,遥望着下面的乡野。绿色的山坡朝远处的平原缓缓落下。她听到我走来,但没回头看。

我拖着双脚走到她跟前,试图说些安慰的话:“我知道你被吓到了,并、并且三天看起来不长,但——”

“两天,”她说,“也许是两天。”她嘴唇颤抖着,“但那甚至还不是最糟的事情。”

我畏缩道:“事情还能怎么更糟呢?”

她一直在和眼泪对抗,但此刻,突然放弃了。她跌坐在地上呜咽起来,一场暴风雨在她身上骤然降临。我跪下来,双臂抱紧她。“对不起,”她重复说了三次,声音粗得像磨破的绳子,“你从来不该留下,我不应该让你留下。但我很自私……太自私了!”

“别那么说,”我说,“我就在这里——我就在这里,我哪儿也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