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剑士,祭司与君王(第2/4页)

“看到这条河的名字了吗?”斯蒂芬问他们。

“塔瓦塔。”薇娜读道。

斯蒂芬点点头。“我敢打赌,这是阿罗特西安语中塔德瓦特这个词的变体——意思是‘幽魂’。”

“那就是它了。”莉希娅说。

埃斯帕怀疑地哼了一声。

斯蒂芬把手指移开了一点。“所以塔夫河边的那个就是第一座。我走进的那个是第二座,大约在这。最后一座大约在这。”他把手指放在表示山岭的曲线上。奇怪的是,它的顶端画着一棵枯死的树。

“这对你意味着什么,埃斯帕?你对这地方了解些什么吗?”

埃斯帕皱起眉头。“它过去是古人向狰狞献祭的地方。他们把祭品吊死在纳拜格树上。”

“狰狞怪?”

埃斯帕缓缓点头,一脸的不安。

“我从没听过派尔之名,”斯蒂芬歪着头想了想,“不过事实上他和狰狞怪都跟狂怒有关,这点很有趣,对吗?”

“现在我明白了,”莉希娅吐了口气,“到目前为止,修士们都在往东走,而且我们也见过了头三座圣堕。那么第四座在哪儿?”

“削皮森林。在卫桓语中念做维赫德拉伯。”他把手指移向东面,停在德易河上。那儿有座标注为微特拉夫的小镇。

“微旯!”薇娜突然叫起来,“那是个村子!它还在那儿!”

“或者说我们希望它还在。”斯蒂芬阴沉着脸说。

“对,”埃斯帕说,“我们最好去瞧瞧。而且我得弄清楚我们的囚犯什么时候会醒。或许我能说服他多告诉我们些事。”

可当他们去查看时,那修士已经死了。

他们给那个修士举行了御林看守式的葬礼——也就是让他仰卧,手掌交叠放在胸膛上,除此之外什么都不做——随后动身穿越布罗格·伊·斯特拉德高地。这座森林中散布着开遍石楠花的草场与青翠茂盛的蕨丛。即便寒冬袭来之际,御林的这些地方依然满溢着生机。

斯蒂芬能肯定埃斯帕和莉希娅看到了他遗漏的某些东西。他们纵马在前,牵着易霍克的坐骑,就像对阴沉的兄妹。薇娜一度与他们并肩同行,但此刻她落在了后面。“你感觉怎样?”她小心翼翼地问。

“好得很。”斯蒂芬说。这不完全是真话——有些事正令他困扰。可他不能告诉她,当他在土丘上醒来抓过易霍克的弓时,他差点拿箭射向她,而不是那个修士。

最初的几次心跳间,他感觉到了从未想象过的恨意,此时回忆起来,依然觉得不可思议。他恨的并非薇娜,而是一切活物。但那感觉消退得又是如此突然,让他一度怀疑它仅仅是一个幻觉。

他也记起了第一次醒来时经历的某些梦境,但它们也已消失不见,只留下模糊不清的残影。“你怎么样?”他反问,“我从没见过你像这样闷闷不乐。”

她略略扮了个鬼脸。“有太多的事要弄懂了,”她说,“我是酒馆店主的女儿,记得吗?几个月以前我最担心的事还是班夫·提拉森会喝得烂醉找人打架,要么就是恩瑞·弗洛瑞不付酒钱就想逃跑。就算是在我跟埃斯帕追踪狮鹫那会儿,一切也都很简单。可这会儿我不知道我们该对付谁了。荆棘王?大护法?发疯的村民?还漏了谁?可我又有什么用?”

“别这么说。”斯蒂芬安慰她。

“为什么不?埃斯帕总这么说。我也否认过,找各种理由反驳,可从骨子里我知道他是对的。我不会搏斗不会追踪,懂的东西也不多,而且每次打起架来,我都需要有人保护。”

“不像莉希娅,嗯?”

她睁圆了眼睛。“别这么残忍。”她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可那正是你的想法,”他一方面滔滔不绝,一方面为自己的冒失感到惊讶,“她很漂亮,而且和他年纪相仿。她是个瑟夫莱,而他被瑟夫莱养大,她能像狼那样追踪猎物,像豹子般和敌人搏斗,而且她好像比我们所有人都更了解这整件事。他凭什么不拿她来代替你?”

“我——”她一时语塞,“你为什么这样说话?”

“噢,首先,我明白你觉得自己很没用,”他放缓了口气,“而且除了埃斯帕,没人能让你觉得自己这么没用。并非他有意这么做——只因为他总是把事情做得太好,而且又夸口说自己不需要任何东西或是任何人,你有时真的就相信了他。”

“你会没用吗?”她表示怀疑,“你拥有圣者赠予的才能。你了解最微小和最博大之物,以及它们之间的一切,没有你,我们对该做的事不会有半点头绪。”

“当埃斯帕遇到我时,我并没受过圣者的祝福,”他指出。御林看守那毫不掩饰的轻蔑还历历在目。“而埃斯帕肯定觉得我是个累赘。当我们分别时,我觉得他说得对。可我错了。你也是,而且你清楚这一点。”

“我不——”

“薇娜,你为何要跟随埃斯帕?你为何离开考比村,离开你父亲和你所熟悉的一切,去追赶一个御林看守?”

她撇撇嘴,这习惯让他觉得相当迷人。“噢,我从没想过真的离开考比村,”她说,“没那么久。我觉得埃斯帕有危险,就去警告他,原本我打算随后就回家去。”

“可你没有。为什么?”

“因为我和他相爱了。”她忽然有些害羞。

一种陌生的感觉刺痛了斯蒂芬的心,他不动声色地将其压下。“可你爱上他一定有段时间了,”斯蒂芬试探性地问。“爱情不会毫无征兆地降临,对吧?”

“当我还是个小女孩时,就爱上他了。”她叹了口气。

“那为什么突然——你做了什么吗?”

“我本来没打算吻他,”她说,“只是——我发现他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我以为他死了,而且我以为他永远不会知道。”

“你为什么觉得他会介意?”

她摇摇头,脸上的表情楚楚可怜。“我不知道。”

“要不要我告诉你我怎么想?”斯蒂芬问道。

薇娜拂开脸上的碎发。他遇见她的时候,她剪短了头发,可现在又长长了许多。“为什么不?”她心事重重地说,“你已经坦率得快要超出我的想象了。”

“我想你那时看到的埃斯帕正在失去某些东西。他强壮、果敢、技艺娴熟,而且某方面来讲,他也很聪明。可如果没了你,他就不会有心。没了你,他只是森林的一部分,会在非人之路上越走越远。是你把他带回到我们身边。”他顿了顿,抹掉脑海中冒出的另外一句话,“这样有意义了吗?”

薇娜皱起眉头,却没有接口。“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三个在一起能做得这么好,”他续道,“他有力量、匕首和利箭。我有他假装看不起,但又不可或缺的知识,而你是我们两者的君主,将我们团结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