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剑士,祭司与君王(第3/4页)

她嗤之以鼻。“剑士、祭司和君王?”

他眨了眨眼。她是在说那句卫桓祷文。“噢,这是种相当古老的三位一体,”他笑,“就连圣者们也都是三个三个出现——比如圣诺德、圣奥莫和圣罗伊。”

“我可不是女王,”薇娜自嘲,“我只是个从考比村来的女孩,正前往不属于自己的地方。”

“这可不对。”斯蒂芬笑着否认。

“那她又代表了什么?”她把鼻子对着莉希娅,问道。

“她不能代表什么,”斯蒂芬耸耸肩,“她是另一个埃斯帕,他们有相同的本质,他不会从她那得到心,她也一样。”

“埃斯帕从来都不怎么想要心,”薇娜仍在嘴硬,“也许他需要的是个和他更接近的女人。”

“他想要什么并不重要,”斯蒂芬说,“爱情不在乎对错、好坏或是任何人的需要。”

“我对此再清楚不过了。”

“那你现在觉得好些了吗?”

“也许吧,”她笑得有些勉强,“就算不,至少你也尝试过了。谢谢你,斯蒂芬。”

在那之后,他们无声地驾着马,斯蒂芬很高兴,因为他也不确定自己能否在不违背良心的情况下继续维护埃斯帕。他没有说谎——他说的每件事都是真的。

不幸的是,其中也包括那句:爱情不在乎对错、好坏或是任何人的需要。

微旯镇就在那儿,远远看去就像是死亡一样安静。寒气彻骨,没有半道烟云飘向天际。街道上没有人,也没有任何像是活物发出的声音。

大部分御林边的村庄都没有这么古老——像考比村那样,它们都是在过去的一百年间建起的。房屋主体通常用圆木搭建,而街道则是铺满泥土。埃斯帕记得微旯是座古镇——狭窄的鹅卵石路面被上百代人的厚底靴磨得闪闪发亮。镇子的中央并不大——大约三十栋房子围着钟塔广场挤成一团——可这儿的东面稍远处有大型的农庄,而河道两岸的高脚房屋也朝着不同方向绵延伸展。尽管规模不大,可它过去一直是个充满活力的地方,因为它是伊文河——那条下游部分蜿蜒曲折长达二十里格的河流——南部唯一的河港。

如今居民已不复存在,但这座石头小镇依然屹立如初。埃斯帕从高处的山丘向下看去,注意到钟塔不见了。就这么消失了。那里——在塔楼原本所在之处的土丘上——是一幕再熟悉不过的景象。死尸之环。

“该死的。”他喃喃自语。

“我们来迟了。”薇娜不忍心再看。

“迟得很了。”莉希娅仔细打量那处,“从那些烧毁的田庄来看,这是几个月前的事了。”

埃斯帕点点头。散布在圣堕周围的尸体看起来大都已化作白骨。

“把镇子建在受诅圣者的足迹上,”他说,“可真不走运。”

“我不明白你怎么能拿它来说笑,”薇娜猛地抬起头,“那些人可都……我不明白。”

埃斯帕看着她。“我没有说笑。”他轻叹一口气,最近在薇娜身边似乎说什么都不对。“另外,或许这儿没看上去这么糟。也许还有剩下的镇民逃走了。”他转身面向瑟夫莱,“这位置不错。你和易霍克在这把风,我们下去瞧瞧。”

“正合我意。”莉希娅说。

他们走进小镇,尽管刻意表现得轻松,可事情正往他最害怕的方向发展。没有人出来问候他们。整座镇子都像它上游那儿的双胞胎兄弟微旯墓园那样安静。人影全无。

埃斯帕在河中雄鸡的门前下了马,那曾是镇中最为繁忙的酒馆。

“你们俩留神后面,”他告诉斯蒂芬和薇娜,“我进去看看。”

里面没有活人,也没有任何尸体,这都还算好。可他发现有根烤叉上的肉被烤成了焦炭,而另一桶麦酒的龙头还开着,所有的酒都流了出来,地板上仍残留着黏糊糊的一摊液体。

他回到广场那里。

“他们走得很匆忙,”他说,“没有血,也没有搏斗过的迹象。”

“也许那些修士把他们的尸体丢进了河里。”薇娜提出。

“也许是这样,也许他们都逃掉了。不过这正是让我奇怪的地方——这条河虽然算不上最繁忙的水路枢纽,可总该有人察觉到才对。就像莉希娅说的,这儿的事肯定在几个月前就发生了,甚至早在我们对抗戴思蒙·费爱和他那伙人之前。为啥没人清理这些尸体?为啥没人走进镇子,或者至少把这事在下游传开?”

“也许是有过,”斯蒂芬说,“而护法隐瞒了这件事。”

“对,可经过这里的河民会把这事沿着河道传开。总会有人过来瞧瞧的。”

“你认为教会在这派兵驻守过?”斯蒂芬问道。

“我也没见着那种迹象。酒馆里留下的麦酒和贮备还很多——我想足够一支驻防队伍敞开肚子吃的了。另外,我早先没瞧见任何炊烟,现在也没闻着。可要是没人驻防,为啥往来的船夫没一个抢过酒馆?”

“因为来过这的人没一个能离开。”薇娜接过他的话头。

“说得好。”埃斯帕附和道。他的目光一一扫过那些建筑。

“也许这儿有只狮鹫。”斯蒂芬说。

“也许吧,”他勉强表示同意,“在狰狞兽的绞架出没的那些修士身边就有一只。”他没说出它避开他的事。

“我得往河那边走,”他最后决定,“你们俩跟在后面,保证能看见我,但别靠太近。如果有只狮鹫在屠杀船夫,我们就该能找到他们的船和尸体。”

当他沿那条倾斜向下的小道朝河边走去时,脚下的靴子发出空洞的回响。很快,木制码头出现在他的视野里。它还在那儿,但他根本看不到半条船。他俯身走入最后一间屋子的阴影,专心地向河堤的远端窥视。树林一直延伸到水边,没有发现任何令人不安的东西。他回头望去,只见薇娜和斯蒂芬正紧张地盯着他。

他打手势示意自己要再靠近些。

一面破碎的黄色风向旗在微风中鼓动,这几乎是他接近码头的木制铺板时听到的唯一声响。仅有的鸟鸣声也显得相当遥远。

这很怪。就算在无人的小镇上,也该有鸽子或是家鸦。而且在这个时节,河边也还有翠鸟、旋潜鸟和白鹭。

可这里什么都没有。

随即有什么东西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本能地蹲伏退后,弓身戒备,可却分辨不出自己看到的是什么。那是种难以言说的东西,一阵离奇的波光舞动。

而他鼻孔中充斥的那种秋日气息总是意味着杀机将至。

他缓缓后退,只因他察觉到了某种东西,某种潜藏在世界表皮之下的东西。

他又看到了那种光芒,接着忽然明白过来。不是世界,是水。某种巨大的未知之物正在水下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