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归来(第2/3页)

他的两名亲兵走上前。“带太后去狼皮塔。要确保她在那住得舒适。”

当他们带她离开时,玛蕊莉很想知道她还能活多久。

玛蕊莉从没去过狼皮塔,这并不令人惊讶——就广义而言,伊斯冷城堡共有三十座塔。可别被狼皮——或者更确切的说,“狼之毛皮”——的字面意思给骗了。它位于内堡的东侧,高达六十码,结实的塔身和锐利的尖顶,仿如一柄直指天国的长矛。

也许它曾经被称为——斯乌瓦德·弗兰·瑞克堡·“狼之毛皮”,他可不像史书上记载的那样是个地位卑下,又或是心智完全健全的人,传闻中这座塔就是他委托建造的。但就在它完工当年的晚些时候,“狼之毛皮”死在了白鸽大厅,死在她丈夫家系中统治克洛史尼的第一人,威廉一世手下。

如今她被囚禁于此。罗伯特大概觉得自己很聪明吧。

然而,他说过会让她住得舒适这点倒不假。几个小时之后,这间积满灰尘的石制套间里已经配上了床、扶手椅、凳子、地毯之类的东西,不过显然这些都不是从她自己的房间里搬来的。

她甚至还可以欣赏风景。她的房间大约位于这座高塔的四分之三高处,开有两扇窄窗。透过其中一扇,她能看到城市南部的屋顶和广场,影中伊斯冷的一部分,还有湿软的沼地。朝向东方的那扇窗则刚好可以窥见巫河和露河交汇处的壮丽景色。

但是舒适也好,观景也罢,她都已身陷囹圄。高塔的墙壁陡峭而光滑。卫兵就在门外站岗——罗伯特的卫兵——而门也从外面被牢牢锁住。走出房间后还得在狭窄的楼梯间向下走大约两百步,穿过一整支卫队,方能到达内堡。她觉得是时候把头发留长了。

一成不变的景致很快让她觉得厌倦,她叹口气,靠在扶手椅上思考,却发现脑中一片空白。她已经完成了自己能做的事,而进一步的决定权也不在她手中,除了是否结束自己的生命,但她还不想做这个决定。如果罗伯特想要她死,他一定会亲自下手,或是至少亲自下令。

她听到前厅的门打开,随即又关上。接着内侧房门处响起了柔和的敲门声。

“进来。”她说,同时猜想自己将要应付什么样的新状况。

房门转开,一个她认识的女人出现在眼前。

“艾丽思·贝利为您效劳,太后,”她说,“我来做您的女佣。”

恐惧令玛蕊莉全身颤抖,她再次觉得脚下原本实实在在的地板突然消失不见。

“你回来了。”玛蕊莉不受控制地说着,舌头感觉像灌了铅。她突然对这场游戏心灰意冷。“我儿子被抓了吗?他死了吗?”

“不,陛下,”贝利压低声音说道,“一切都照您的计划进行。”

“别再折磨我了,”玛蕊莉恳求道,“罗伯特如今已经拥有了一切。现在他除了折磨我之外别无所求。请告诉我真相吧,除非你恨我。”

贝利在她身前跪下,握住并吻了她的手。“这就是真相。我不怪您怀疑我,可我是看着船开走的。您确实让亲王吃了一惊。”

“那你是怎么到这来的?”玛蕊莉稍微平静了一些。

“您需要女佣。罗伯特亲王选了我。”

“他为何这么做?”

“我提醒了他。在他把您送到这以后,我听到他大声询问选什么佣人最能让您生气。我就选了那时候向他道贺,接着他笑了。一会儿之后,我就在来这的路上了。您瞧,他不知道。”

“你也参加了朝会?”

“我赶到时您刚刚被带走——我错过了您历数护法罪状的那段,可我真希望能亲眼目睹。好多人在讨论这个。”

“这些都是真话,不是什么诡计?”

“我也给锁在了这里,就和陛下您一样。我没有比您更多的自由,因为罗伯特不会冒任何风险,即便是你我之间友好的可能性如此渺茫。”

“如果你所说都是真的,”玛蕊莉仍有疑问,“如果你真的决心帮助我,那你为何到这来?你在外面能帮上我更多的忙。”

“我考虑过,陛下,可在外面我不能保护您。如果您被谋杀,那我收集的任何信息都将毫无价值。他们能用上千种隐蔽的手法杀死您。至少我能发觉和阻止其中一部分。而且谁知道呢,如果我们在那些卫兵的监视下表现得充满敌意,或许我能得到些有限的自由。”

“我说过要你保护我的儿子。”玛蕊莉提醒她。

“他有人保护,”贝利解释道,“您没有。”

玛蕊莉叹了口气。“你和依伦一样固执,”她半是抱怨地说,“事已至此。我想你不知道塔里有什么密道吧?”

“我想是没有,”贝利摇头,“这不妨碍我们去找,虽然我不记得图纸上有。”她顿了顿,“顺带一提,我想那晚在您房间里的一定是罗伯特亲王。”

“你从哪得出的结论?”

“他为何不干脆把您关进您自己的房间里?”她问道,“他本可以直接派人在那看住你,通常这种事都是这么处理的。他为何把你送到这里,远离他的视线和掌控?”

“这塔是个象征,”玛蕊莉脱口而出,“统治克洛史尼的瑞克堡末代君王建造了它。”

“我想他知道暗道,”贝利不理会她的解释,“我想他知道你能从自己的房间里逃出去。可这很怪,陛下。真的很怪。”

“我看不出哪怪了,”玛蕊莉固执地说,“要是到现在还有人不知道那些暗道,才真是奇迹。”

贝利笑了。“那确实是奇迹,陛下,确切地说,是某种魔法。男人是无法记住那些暗道的。”

“你是指什么?”

“我是说别人能指给他们看,他们也能走进去——可一天过后他们就会全部忘记。大多数女人也是一样。只有那些拥有圣塞尔,或是拥有我服侍的那位女士徽记的人才能一直记住——我们和我们选中的那些人。依伦一定选中过您——但她绝不可能选中一个男人。”

“那费尔爵士不会记得他是怎么离开城堡的了?”玛蕊莉问道。

“不,他不会。他的手下或是查尔斯都不会。这是种非常古老也非常强大的咒文。”

“可你觉得罗伯特还记得?”

“这是他让你搬到这来的解释之一。也是现在我能看出的唯一解释。”

“正如你刚才指出的,罗伯特是个非常多疑的人,”玛蕊莉猜测,“他或许只是害怕我有某些逃生的方法。”

贝利摇摇头。“还有呢。那把钥匙——还有谁会想要传秘人房间的钥匙呢?保管人所遭受的不幸也能让人联想到罗伯特。”

“这两点都有道理,”玛蕊莉妥协了,“可如果你说得对,也就是说这咒语不知为何对他无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