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色欲之门

翠珠脱下戏装从抱山楼下来,班主在后面追问:“又上哪儿?”

翠珠头也不回地撂下一句:“有事呗!”

班主盯住她背影,心想,就你事多。

海棠一直在注意她,朝班主做了个鬼脸:“看她得意的!”

过莲塘,经听鹂馆,翠珠来到藤花书屋。远远地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二爷在里面哼哼呀呀唱了。推门进去,二爷面前一壶茶,一把扇,手按牙牌,摇头晃脑正唱得欢,翠珠脚跐着门槛嗔道:“人家正练功,又召我过来做啥呀?”

守信口中的弋阳腔一变而为扬剧调门,词儿换成了《凤求凰》中的一段,盯着翠珠不停口:

念娇娇,想娇娇,总记着娇娇歪着一张俏脸把我瞧!

瞧得儿郎心儿跳,瞧得我恨不能一顶花轿抬回鸳帐度春宵!

翠珠一扭脸往外走。

“哎哎哎,你别跑呀,我有话跟你说呢!”守信扬手起身叫道。

“尽骗人!你能有什么重要话?有什么话,你还是跟西施呀貂蝉呀昭君呀玉环呀去说吧!”

守信笑嘻嘻地瞟翠珠:“这是哪跟哪呀,她们只是一帮抬轿子的,咋好跟你比?”

“鬼话!不喜欢,昨晚怎么把貂蝉叫到石屋去了?”

守信愣了一下,心想,这个鬼精灵,她居然连名字都搞得清清楚楚,以后还真得防着点,一边涎皮笑脸道:“怎么?让你看到了?这,这不能怪我嘛,昨天你不理我”

翠珠一跺脚,转身要出门,守信连忙拉住她,满脸堆笑道:“歇歇火,歇歇火,我的姑奶奶,我向你保证,以后再不敢了,以后专跟你一个人好!就你我,行了吧?

别气嘛,叫你来,真有很重要的话告诉你,包你听了开心!”

翠珠将一张俏脸扭了扭:“什么了不起的话?说呀。”

守信卖起关子:“你先坐到我腿上,过来呀。”手一伸,将翠珠揽到怀里。

“说话不算数!那天你跟我怎么保证的?”翠珠扭身往守信腿上一坐,瞟守信一眼,柳眉高挑,“狗改不了吃屎!”

守信涎皮笑脸:“我是狗,汪!汪!汪!我要咬我的翠珠,咬我的宝贝!”

翠珠被他逗笑了,玉面含嗔:“快说呀,什么重要话?”

守信捉住她手,一口叼住葱根一般细白的玉指,吮吸着,语音含混道:“爷(你)小老(脑)子不是灵光嘛,歪(猜)呀。”

翠珠怕他不小心咬了手指,赶忙缩出,明眸转了转,小声问:“我们的事跟老爷说了?”

守信得意:“说了!”

翠珠细腰一下挺直:“说了?答应不答应?”

“你说呢?”

“我不晓得,快告诉我!急死人了!”

守信呷一口茶,摇头晃脑:“不是吹,我就晓得会答应,果然。这些日子我东奔西跑做了多少事,没一件不漂漂亮亮,为府上争了大光,添了重彩,老爷子开心呀!

我跟他一说,立马成功!”

翠珠星眸闪光,一下蹦起:“你,不会哄我吧?”

守信将她柔腰一搂:“干吗哄你呢,小乖乖?”

翠珠浑身发热,玉面霞飞,身子一扭,“叭叭叭!”在守信脸上一个劲猛亲,守信白皙的脸上立刻盖上一个个鲜红的唇印。亲过疯过,翠珠缠着守信娇娇痴痴问:“老爷都答应了,你打算几时娶我呀?”

守信的身子早被翠珠撩拨得酥软,眯眯笑道:“我恨不得就这一刻抬你进洞房呢!

告诉你,日子已择好,这个月十六,刘半仙给我翻的黄历,十六这天黄道吉日,大吉大利!”

翠珠自跟守信好上后,一直盼望着这一天,真是高兴死了,搂住守信娇声嗲气道:

“我的好爷哎,我也不贪,天生就没有做正房的命,认定了只想做个小,三房四房五房六房都无所谓,只要爷把我娶了,打心眼里真的喜欢我,我翠珠今生今世就永远是爷的人,死心塌地侍候爷,服侍爷,爷要我怎样就怎样,保证把爷侍候得舒舒服服,快快活活”

守信斜眼打断她:“怎么快活?”

翠珠眸子星亮,手往他裆里一捏,守信立刻受不了,伸手就扯翠珠衣裙。翠珠这一刻满心喜悦,有些渴望,又怕外面有人进来,要到里屋。守信难得十分随顺,两人歪歪倒倒,拖拖拽拽,一路往里趔趄而去。

屏风后面有暗房,当初建园子时守信特地设计的,有床有榻,有几有屏,一应俱全,名义上是读书累了休息的场所,实际是偷香窃玉及时行乐的密室。

俩人扯裙拽带急猴猴正要入港,外面响起一阵沉雄有力的脚步声,到了书房当中,脚步声停住,一个男人低沉粗哑的声音叫道:“二爷在里面吗?”

是黑三。守信很不高兴黑三这一会儿过来打扰。守信仍把销魂事往下做,可翠珠因受干扰没了性情,推开守信,提溜着裙衫,急乎乎从暗门溜去。守信拖她不住,定了定神,只得从里面晃出。

黑三坐在凳上,一身玄衣,两眼白多黑少,一张黑孜孜的脸上满是凶气,见守信出来,立刻站起。

黑三原为盐匪,专做劫掠盐船的买卖。三年前被江防营抓获,刚巧被守信碰上,守信一眼看去,竟有些惺惺相惜,就花了银子,让衙门放人。黑三知道自己犯的死罪,已不指望,只等着刀起头落那一刻,没想到遇到救星,于是“扑通”跪下,冲守信“咚咚”大磕响头,当即发下誓愿:黑三这命大爷所赐,来日只要派上用场,自当肝脑涂地,粉身碎骨!守信听了,正中下怀。黑三惯走江湖,熟悉盐路,从此以后,便紧随守信的宏泰号盐船,尽心竭力,死心塌地。

守信问:“什么事?”

黑三黑着脸说:“我们的盐船被扣了。”

守信吃惊:“怎么会呢?”

黑三说:“扣在北桥。是新来的马管带。当时我正安排船上的弟兄改装盐包,马向山的缉私艇一下闯来了。”

守信一拍脑袋。糟了糟了,这段日子只顾听戏泡妞,跟翠珠鬼混,怎么把马管带撂到脑勺后了?老盐政李贵负罪离任,原来的胡管带因受牵连遭到查办,马向山马管带依附新盐政阿里得克走马上任,他对我康守信与盐务衙门的关系未必不知道一些,可我老爷不睬老爷叫,一次都不上门拜会,马向山肯定不满意了。这盐路上,我一直吃草上飞的私盐,以前全靠胡管带兜着,他马向山与我无亲无故,怎肯罢手?怪我怪我,全怪我呀。

守信摇摇头,对黑三道:“这不能怪马管带,只能怪我疏忽大意。不过,你也不要惊慌,扣着就先让他扣着,没什么大碍。这样,你立刻给我下个帖子,专请马管带吃饭,有什么话,酒桌上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