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色欲之门(第2/5页)

黑三问:“他要是不肯呢?”

守信笑道:“这不可能,他也不是不晓得我的身份,他是因为我没主动上门拜会,故意找我麻烦。这会请他还不算迟,他肯定接受。”

“在家里还是外面?”

守信想了想:“富春大酒楼。”

黑三领命而去。

果如其言,马向山略谦了一下,就答应了。酒宴设在富春大酒楼最豪华的熙春厅,菜肴极端地丰盛。大家杯来盏去,喝得很开心,很快就像多年不见的亲兄弟,只是只字不提一个盐字。守信这种事经得多了,晓得马向山等他先说,可他偏偏不说,只是乐呵呵喝酒,把他胃口吊得高高。守信太清楚盐路上的这批官了,尽管姓张姓李姓王姓赵,嘴脸儿五花八门,说穿了都是赵王爷的孙子,认的一个“钱”字。跟他们打交道,大可不必绕弯子玩虚的,直接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一手交银,一手办事。酒足饭饱后,于是让黑三把陪客支开,对马向山说:“酒喝了,从此以后都不是外人了对吧?好!

好!刚才桌上人多,话不好说,这会全没妨碍了,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也就一层意思,你马长官新官上任,大权在握,这一带盐的出出进进全拿捏在你手里,从今往后还请多多关照。我康某虽走的盐路,但一向知恩图报,义薄云天,崇尚江湖侠气,你马管带对我关照,我康某自当涌泉相报。先前的胡管带在这,每年得我两万两关照费,我不破规矩,遵循旧例,两万照旧,马管带意下如何?”

马向山虽拿翘作势,但心里在想,本官卖去家里仅有的房产,在阿里得克大人身上花许多银两费若干心事,好不容易爬上缉私营管带这位置,图的什么?不就图个荣华富贵?如今康商总家最牛气哄哄的老二居然到我面前服小,主动送我一个老大老大的红包,实在让人喜出望外呀!于是嘴角压不住,黑胖的肉脸上露出笑,假惺惺道:

“哪里哪里,这么说见外了,见外了。”

守信随手掏出一张银票:“这是五千,算我康某有失迎迓,打个招呼,马管带千万不要嫌少,还望笑纳。那两万,明儿我让黑三送去。”

马向山目光警惕地往门口扫扫,连忙将银票塞入靴掖①1,哼哈道:“二爷真是太客气了。马某初到任上,两眼漆黑,误扣了二爷盐船,还望二爷大人大量,别放在心上。”

守信打哈哈道:“哪里哪里,这都怪我,一时忙乱疏忽,没有及时登门祝贺,还望马管带见谅呀。”

马向山肉墩墩的黑脸亮光光,见关系一下到了这份儿上,就敞开道:“康老兄既这么掏心掏肝,我马某也就没有见外的道理。多了不说,就说两条。第一,被马某误扣的盐船,不出今晚保证放行;第二,——这第二条倒费些脑筋。我知道,二爷你挟带的私盐都是草上飞的,你让手下人一直在三江营苇滩里上货,我的缉私营早知道了。

你想,他草上飞是什么人?当今的钦犯,名声太大,运司衙门和盐政衙门一直要拿他。

不错,他手里控制的私盐很多,你们——不光你们,我知道还有别人,都想吃这块大肥肉,可这就让我为难了。而尤其让我为难的是,杭浚睿、方阔达他们知道你的情况,背后经常议论。”

守信耐着性子等他说完,扬脸笑道:“算了,你别跟我叫苦为难了,我知道你的能耐大着呢。虽说你是新官上任,可你一直在缉私营,干了好几年了吧?你对这里面的关关节节透熟,小拇指拨拨,就能把事情摆平,不是吗?”

马向山苦笑:“二爷抬举我了。可话说回来,目前我刚刚走马上任,总得收敛些吧?”

守信一笑:“你说得不错,但要看对谁。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们康府跟衙门里什么关系。不要说扬州这边了,就是总督府,京城,皇帝老儿那儿,都够得上。你尽管放心,一百个放心。撂句大话给你,即使万一有什么事,我康某给你兜着!”

“好,好,二爷有这能量,有这气派,下官羡慕!”

“羡慕?有什么羡慕的。”

马向山呵呵笑:“羡慕的多啦,比如二爷的豪宅,二爷山一样堆着的银子,二爷让人敬服的威势!”

“算了吧,真正有威势的是你们,看,今儿不是在请你吃饭?求你?”

“不敢当,不敢当,求二爷千万别这么说话。”马向山肉墩子似的身子在椅子里扭动了一下,呵呵笑道,“不瞒你说,我早听说你二爷了,你二爷还了得,全扬州大名鼎鼎,无人不知。家里穿的是绸缎,戴的是金银,用的碗筷,不是牙,就是玉,听说洗澡有专门的金童玉女侍候,澡盆都是玛瑙翡翠,真正是锦衣玉食,大福大贵,这扬州城里一百家一千家加起来不及你们一家呀。这日子才叫日子,才叫享受!最让人羡慕得要死的,还是二爷你天一般大的艳福,美娇娘一屋一屋养着,身边还有一帮小美人围着唱戏。更了不得的是,抬轿子的全是二十左右的红衣美人,坐在上面就像坐在彩云里,真是快活赛神仙呀!”

守信笑道:“看你这么口水拉拉的,我送两个轿娘给你如何?”

马向山涎皮笑脸望住守信:“二爷舍得?”

“兄之所好,就是弟之所好,舍得!”

马向山吃惊康二爷的大方,但想了想摇头:“不敢当,不敢当,下官消受不起哟!”

“或者这样,我康某派人去扬州一流的春芳瘦马院,为你专选一美人,送到官邸如何?”

马向山细声道:“真的?”

“当然真的。”

“二爷要是玩我呢?”

守信仰脸一笑:“要是玩你,你就把我的盛元盐号抄个底朝天!”

“算数?”

“笑话,我康守信什么时候失信于人?”

“好!好!”马向山肉脸乐成黑牡丹。

从富春大酒楼出来,守信坐着红衣轿娘抬的大轿回家,一路上香风拂面,环佩叮当,飘飘欲仙,如在云端,心里禁不住想,这坐轿的滋味如此美妙,也难怪马向山羡慕垂涎呀。手里把玩着西洋美女鼻烟壶,打着酒嗝对红衣轿娘戏言:“跟你们说个事,我打算把你们送人啦。”

走在前面的贵妃惊愕:“送人?送什么人?”

“缉私营的马管带。”

红衣轿娘们一哇声道:“这可万万不能呀!二爷是不是嫌我们啦?我们做下什么错事啦?”

守信笑:“没有。是人家喜欢你们,要你们。”

“他像只癞蛤蟆,我们怕!”

“他刚才出来,眼睛锥子似的挖我们,让人身上直起鸡皮疙瘩!”

“就他那副馋相,不是好佬!”

守信笑道:“你们不能小看他呀,就凭他,不下三年,银子车载斗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