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妇怨(第2/5页)

立刻召丫环沏茶。

尤秀不得不坐下,样子灰塌塌的。

守信瞅着尤秀心里暗笑,这酸秀才,银子想捞,又不肯伤脸面,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见他只是默默喝茶,就对他说:“前些日我让你找些消闲取乐的春宫书,你找啦?”

尤秀顿下茶碗,勉强抬头道:“这不要找,多得是。”

守信来了精神:“多得是?说些给我听听。”

尤秀想了想:“说一个御女之术的故事,权给二爷醒醒茶。有一个富商,一向惜身爱命,日日用参耆之类进补。一天,发起大病,额汗淋漓,阳亢狂躁,夜不能眠,请了无数良医疗治终不见效。后来一癞头和尚经过此地,说可以包治,方法是:选一年轻貌美气旺力健之女与之交媾。事毕,富商立马病体痊愈,身心康泰。”

“这么灵?”

“书上这样说的。最后的结论是,富商久未御女,犯了阳亢之症。”

守信哂笑:“尽是胡编,世上的富商都是三妻四妾,哪有憋出这种病的?”

“我是从《玉房秘诀》上看到的,半点儿不是杜撰。”

“好的,信你,信你。那你说说,瘦西湖弋春舫上那个你心心念念的船娘,可够得上貌美气旺?”

尤秀讪笑。

“还跟我打埋伏?哈哈,你做的那点事,我全晓得!还欠着那边银子是不是?有难处,说一声嘛,好办!罢了罢了,你再说些御女养生的学问给我听,讲得好,有赏,包你去弋春舫腰包鼓鼓的!”

尤秀捻着胡须,细细地望住守信说:“好的,在下就试着给二爷叨叨。先说明了,这都是不才从书上搬来的,不是发明,更非杜撰。”

“好了好了,别那么多废话。”

尤秀呷了口碧螺春:“前些日我看了一本《养性延命录》,上面有一段文字,在下觉得乃千古至言。说的是,阴以阳生,阳以阴养,阴阳当适时而合。当合而不合,该交而不交,体必伤。刚才说的那个富商,就是忤犯这一条。《素玉经》上也有类似的话,说,天地开合,人法阴阳,久而不交,则阴阳闭塞,神弛气弱。阴阳随时而动,乃得天地自然真气,吐故纳新以自助也。”

“妈的,真说得挺有道理呀!”

尤秀微笑捻须,不肯再讲。

守信掏出一块银子,当啷啷往桌上一丢:“给,少不了你的!大道理不说了,再讲个实在的让我笑笑!”

尤秀摸着头,吭哧道:“都说过了,哪有那么多呀。”

“咳,你大秀才,胸罗万卷,博古通今,好玩的故事多得是。讲,讲得好,再赏!”

尤秀盯着守信:“荤的还是素的?”

“荤素不论,只要能笑。”

尤秀捻须少许,一抬眼:“有了。二爷,请你说出《水浒》里的人物名,要求每个名字与洞房花烛夜有关。”

“妙!容我想想。”想了好一会儿,怎么也想不出,摸着后脑勺道,“人名怎么跟洞房花烛夜有关呢?罢了,你说吧。”

“不想了?”

“想不出,你说。”

“第一个,杨雄。”

“杨——?雄——?”守信脑袋一拍,“对对,是阳雄!确!确!”

“第二个,柴进。”

“才进?才捣进去,好!”

“第三个,史进。”

“使劲!对,使劲!第四个呢?”

“第四个,当然是宋江了。”

“送浆?你这鬼,亏你想的!”

“第五个,阮小二。”

“对对对,送浆后,再狠的鸡巴也成软小二了!妈妈的,我刚才怎么一个都想不出呀!”

“还有第六个。”

“第六个?第六个是什么?”

“吴用。”

“无用!妙!妙!”

守信眼泪都笑出来了,快活得连连叫绝,当啷啷!一把赏银撂上书桌。

进了梅雨季节,天像捅了一个洞,接连不断下雨。雨不大,牛毛状,飘飘飞飞,如烟似雾。空气湿漉漉,抬手抓一把能拧出半盆水。太阳好不容易露脸,可亮堂了没多长时间,又躲起来。地上总是湿淋淋、亮光光。身上没一个干蓬松爽的时候。院里的花木倒是赶上了好时机,红的更红,绿的更绿,蓬勃旺盛得像流油。在火巷走路下脚务必要轻,青苔生得厚,容易打滑。

因为下雨,守信不大想出门,这一觉醒来,尘根硬硬的,很想做爱。身子一翻,见床里空空,依依早已起身去了,就叫:“依依!依依呀!”

依依坐在外边琴室,听到叫,起身进来,见守信目光黏乎乎发出亮光,晓得他想干什么,顺下眼道:“今儿不行,你到前院找她们去吧。”

守信涎着脸笑:“找她们?不,我就想跟你做。”

依依不看他:“对不起,我来月经了。”

守信诧异:“昨儿不还好好的?”

“说到就到了。”

守信小声央求:“也没事,带点彩干得更有味嘛。”

“不行,我不习惯。”

“试试嘛,我跟翠珠不止干过一次,挺好玩的。”

“你找她去。”

守信一时无语。说实在,跟翠珠做爱最恣情最畅快,就因这一点,守信常常想她,可自从依依进门后,每回一大家子聚在一起吃饭,翠珠总摔筷子撂杯的,没一点好脸子,处处找碴儿斗气。守信见怪不怪。女人嘛,都这样,总想把一座山独占了,任凭什么人都不许往上爬,一种天生的醋劲。不过,有这股醋劲才有意思,可以当好景致看着,好玩。

守信对依依不好强求,离开藤花书屋去了前院。

天空又飘起雨丝,透过绿蓊蓊的树头往天上望,云白一块灰一块,像泡过水的旧棉花。砖叠的甬道上落过雨,亮光光,甬道两边花树上的水珠不时跌落下来,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往前一拐弯,守信见一把红油纸伞往这边移动。是个丫环,伞遮着上半身,下面的茜红裙子一晃一晃飘动。守信心想,这是哪房的丫头呀,下雨天跑到外面做什么?还没到跟前,丫头缩到路边不走了。守信心里好笑,这大天白日的,你躲我干什么?难道怕我拖你睡觉?量你还没那么好的造化呢。

到近前,守信扭头一看,竟是貂蝉。只见她膀弯上挎着一只竹篮,篮里放着两盆兰花,别着一张脸,低眉垂眼的。

“巧,巧,怎么是你?”守信笑道。

貂蝉叫了一声二爷,低眉顺眼站着。

“雨天就歇着嘛,还乱忙什么。”守信笑道。

貂蝉小声说:“四奶奶想要两盆兰花,我给她送过去。”

守信心想,我刚从她房里出来,怎没听她说呀?

“好好,你送过去吧,她在屋里。”说罢,扬长去了。

“二爷。”貂蝉小声叫。

守信收住脚步,心想,她干吗叫我?可是有事央求?转身却见红油纸伞留在道边,貂蝉挎着花篮冒雨走了。守信微笑着望着她柔弱的身影,心想,她还晓得疼我呢,我怎不把她带进石屋玩一场?想再叫她,却已不见了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