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妇怨(第3/5页)

貂蝉挎着篮子直往前走,见雨大了,雨脚落在甬道上箭镞似的,不得不先找地方躲雨。转头看看,不由一愣,不知不觉竟钻入了夏山山腹,眼前禁不住浮现起与守信在这里几次缠绵的至爱情景,一颗心立刻噗噗乱跳。放下篮子,挨石床痴痴迷迷坐下,手覆在冰凉光滑的石头上,手指颤颤,泪水不知不觉落下守信一边撑着貂蝉留给他的伞往前走,一边想,去哪个房里呢?丽芳确实温柔贤惠,想怎么摆弄就怎么摆弄,可自从生了继贵,人变胖了,不再像从前那么撩人,劲道不够。翠珠倒是对胃口,可像个小辣椒,近来脾气又大。守信曾经傻想,若是取依依的幽丽美艳,丽芳的温柔和顺,翠珠的伶俐调皮和床上的狂放,三者合一,这天下任凭她什么样的女人都可以不要了!

守信打丽芳楼前经过,犹豫了一下,含笑摇摇头,还是拐向翠珠的门道。

翠珠正歪在龙凤合欢榻上吃梅子,听到院里脚步响,凝了凝神,立刻麻利溜下榻,三脚两步奔到门口,“卟隆咚”将门一关,可没等闩子插上,二爷将门推开。翠珠哪容他进,一边死命往外推,一边柳眉高挑道:“这不是你待的地方!跑来干吗!走!

你走!一辈子别来!”

守信挤进门,将翠珠一把搂到怀里,笑道:“几天不调教,变成小老虎了,看凶的!”

翠珠玉面桃花,珠泪飞溅,两只粉拳在守信胸口乱捶:“你来做什么!我翠珠丑八怪一个,既不会说话,又不会做事,更不懂礼仪规矩,大呆子一个,天生被人耍,遭人笑,背时背运的货!不像人家,天仙般的貌儿,会弹琴,会下棋,书画六艺样样来得。你走!你走!我不要你来!不要你来嘛!”

守信一把将翠珠横抱起来,肩膀头撞开珠帘,笑眯眯直进卧室。

翠珠本就是春田旱地,虽推着打着骂着不让守信扯汗巾解怀,但禁不住三盘两弄,早已是春情荡漾,把持不住,竟变被动为主动,扯拽起守信衣衫,急手乱脚,比守信迫切百陪。转眼间搂着抱着,如两尾白鱼绞在一起,颠鸾倒凤,波翻浪涌,直上疯魔之巅,曲尽于飞之乐。

好长时间不在一起了,守信觉得非常尽兴,扭脸望望翠珠,见她光光地躺着一动不动,抬手捏捏她鲜枣似的乳头,随手抓过红肚兜撂到她胸上,要她别着凉,快快穿上。翠珠一动不动,突然呜呜哭起来。守信拗起身子瞅她:“这是干吗呀,其实我心里一直惦着你,这不,今儿就来了嘛。”

翠珠珠泪滚滚:“你一直不来,你说话不算数”

守信用丝帕给她拭泪:“不是不算数,你关照的话其实我都记得,只是人家才进门,总得陪几天吧。刚娶你那些日,我不天天跟你在一起?这是道理。”

“不对!你跟她在鹅颈巷已经好些日子了!”

守信一愣:“是吗?也就几天吧。”

“不是几天,是三个月!呜呜呜”

“好,好,我承认,我认错,以后我一定多陪你,让你开心快活,好了吧?”

“不好!呜呜呜”

守信又用丝帕给她拭泪:“不能哭哟,老哭脸蛋子会变丑的哟。”

“变丑拉倒,反正你不当回事,呜呜呜”

“瞎说,你是我的小心肝,小宝贝,顶在头上怕跌了,衔在嘴里怕化了,不晓得怎么惯是好,怎么可能不当回事?”

“假话!你最喜欢那个人,呜呜呜”

“不不,最喜欢你,最喜欢珠珠。”

“她要一个人住在藤花书屋,你就让她住在藤花书屋,呜呜呜”

“那有什么好,到了晚上,整个个园冷清清,有狐狸精作怪。”

“是你去作怪,呜呜呜”

“不去了,不去了,我专陪我的珠珠宝贝。”

“我不是宝贝,我没她长得好看,呜呜呜”

“不不,你好看。”

“她头发好,呜呜呜”

“你头发不也跟缎子似的?”

“她会弹古琴,呜呜呜”

“弹古琴有什么了不起?你会唱戏呀!你水袖一摆,玉喉放声,立马就把我的魂摄去了!”

“她梳的头比我好看,呜呜呜”

“那,那是她先前在瘦马院学的,没什么了不起。”

翠珠哭声渐渐收住:“我要梳得比她好看”

“是是,你梳得比她好看。”

“我要你请个最好的梳头师!”

“好,请个最好的梳头师。”

“天天给我梳!”

“天天给你梳。”

“不给别人梳!”

“不给别人梳。”

“明儿就请!”

“好,明儿就请。”

翠珠瞟着守信,一脸娇气的怨嗔。

守信按捺不住,再一次上了她身

第二天雨后放晴,梳头师傅一早来到康府北大院。

师傅姓徐,白白的,瘦瘦的,说话声音绵软细巧,整个人像根软塌塌的面条。

徐师傅是全扬州城出名的梳头师,但凡大户人家请他梳头,都得提前预约。扬州出名的春芳、永妍、丽春、碧桃、一枝春等瘦马院,都不吝重金,争着请他做院里教习,专给姑娘们讲盘头做发的功课。乾隆南巡,随行的格格闻道徐师傅梳头手艺超绝,要求领教见识,着令太监将他招至天宁寺行宫,头梳好反复照镜,果然绝妙,赏了重金!

徐师傅来到康府北大院,太阳才从城门楼的尖角上露出半张红脸。徐师傅知道大户人家睡得迟,起得晚,不要说这一刻刚刚辰时初刻,即使二刻三刻,太太小姐们十有八九还懒猫似的躺在锦被里伸懒腰呢,但今儿是给康府康二爷的三姨太梳头,宁早不迟,半点儿不敢大意。

徐师傅七拐八弯地走了半天,被人带进后院,到了春晖楼脚下,带路的人仰起头嗓子尖啦啦地喊:“锦儿!锦儿!”

楼上窗里有了应声,接着楼梯“笃笃笃”响,锦儿下来引徐师傅上楼。

翠珠刚吃过一小碗燕窝粥,正对着瓷盂漱口,见锦儿带着梳头师进门,心里很是舒坦,扬眉笑问:“你就是名满扬州城的徐师傅?”

徐师傅目光垂下:“奶奶过奖了,在下正是徐某。”

翠珠问:“我们二爷对你怎么交代的?”

“交代?要在下给奶奶梳头呀。”

“除了我,还有别人吗?”

“别人?没有。”

翠珠俏丽的脸上显出得意,见徐师傅细皮嫩肉,细声细气,样子像个女人,觉得滑稽好玩。

翠珠在梳妆镜前坐下。徐师傅轻轻将匣子放到桌上,打开锦帕,露出嵌螺雕漆的匣身。匣分三层,层层有抽屉,拉开,梳、篦、抿、钗、镊,整齐地摆着,不是象牙的,就是牛角的,一套一套,明光锃亮。

“奶奶平常梳什么发式?”徐师傅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