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理想的峰巅(第2/5页)

贵子抬抬头,屋顶上一方天窗,金色的阳光从窗口落进,无数细小的灰尘萤火虫一般浮漾飞动,令人目眩。

贵子正自恍惚,发现香芸解开腰间汗巾。这是一条菊花黄汗巾,不是贵子送的那条。汗巾解下,接着解琵琶襟翠缎小袄。贵子傻愣着,心想,香芸这是干什么?香芸解下琵琶襟翠缎小袄,接着解杨妃色绣花单衫,单衫丢下,又解石榴红撒金夹裤。

贵子对着她,眼珠都快瞪出来了。香芸继续往下解,解去贴身的红肚兜,解下月白小裤衩白光豁地一闪,香芸整个身子露出来,白莹莹,亮光光,像奶,像玉,像天上的神仙。贵子眼如铜铃,身子发抖,额满汗珠,整个傻了。光赤赤的香芸却很冷静,将脱下的衣裙齐齐放在绣凳上,走到贵子面前,解起贵子长衫纽扣。贵子整个身子僵硬,下意识地阻挡她,不让她解。香芸“叭叭”打他手,扯开他衣衫,扯去他腰带,用肉身轻轻撞他,将他推到床上。贵子终于被点燃了,在香芸的引导驱使下,立刻成了一锅滚锅的粥,一只疯狂的兽事毕,香芸穿上衣裙,理齐云鬓,将早准备好的一只布包递到贵子手里:“拿着,这是给你的。”

贵子听出布包里发出银子的声音,“扑通”跪下,一把抱住香芸腿:“不,我不要,我要你跟我走,离开扬州,离开这鬼地方”

香芸脸一板:“这不可能,永远别这么想!银子你收下。一百两,够你盘一爿店了。

你要离开扬州,一定要离开扬州,离得远远的!到金陵,到湖广,随你到什么地方去,把我忘了!只当我死了!”

“不,我不要!这两年我赚的银子比这多,够我们安家,够我们过日子吃喝,求你跟我走吧!”

“这是做梦!告诉你,这永远不可能!”

中秋的一天,如晴空里一声悦耳嘹亮的鸽哨,一个喜讯在康家南大院爆开:

香芸怀孕啦!

香芸怀孕啦!

喜讯回响传送,经久不歇,令偌大康府里的男女老幼主仆上下欢欣鼓舞欣喜若狂!

早饭后,陈碧水令丫环庆儿将厨头张大胖子叫来。

张大胖子胖乎乎的身子摇进春晖堂,见陈碧水坐在上面,立刻一躬到底:“奴才给大奶奶请安!”

陈碧水说:“请你来,是有句要紧话对你说。”

“什么话,请大奶奶吩咐。”

“是这样,三奶奶终于怀上了,这是菩萨显灵,很不容易的事。往后这段日子,你们厨房要给三奶奶单独开小灶,三奶奶想吃什么,就给她做什么,什么时候要,什么时候做,不必等我吩咐,三奶奶让她房里丫环告诉你们就行了。女人怀宝宝嘴头子刁,难侍候,吃的东西蹊跷八怪,这是难免的。但不管它什么,只要三奶奶想到的,你们务必想办法给她做,不能嫌烦。你是管事的厨头,这事拜托你,请你回去跟手下人交代清楚,无论如何多上心,多担待。大家吃了辛苦,我有数,不会亏待大家。”

张大胖子弥勒佛似的笑道:“哪的话,三奶奶怀上龙种,我们高兴还高兴不过来呢!请大奶奶一百个放心!”

当晚,陈碧水手执团扇坐在房里纳凉,守诚进来。守诚受顺风船行之请在富春大酒店吃的晚饭,因心情好,今晚多喝了两杯,身上脸上热乎乎的。

陈碧水闻到了丈夫身上酒味,没有唤庆儿,自己动手给他沏了一杯茶。守诚掀开杯盖,吹了吹气,轻轻啜了一口问:“厨房里你关照过呢?”

“关照过了,一条一款,向张大胖子交代得清清楚楚。”

守诚取出烟袋点上烟,美美吸了两口:“你别光听他嘴上说,张大胖子人不坏,但习惯说大话,你抽空还得常去看看。”

“我记住了。刚才坐着我还想到一件事。”

“什么事?”

“香芸屋里就一个杏儿,往下事情多,可能照应不过来,我想把庆儿拨到她那边去。”

守诚烟灰在瓷缸上敲敲:“这不行,庆儿是你屋里人。”

“庆儿去了还有喜儿,够了,何况我这边又没多少事,不碍的。”

守诚摇头:“这不行,上房只用一个,下房倒用两个,没这样的规矩,不行,肯定不行。不过,香芸那边要是丫头不够,可以再买一个,花不了几个银子。”

“这倒也是,不过得抓紧办。”

“你跟翟奎讲,要他挑个老实本分的。”

“我记下了,今儿我就找他。”

又说了一会儿,守诚提出今晚就宿在这。陈碧水心底一热,脸上禁不住漾出笑,但转而一想,直摇头:“不,不,你还是陪陪香芸吧,她这段日子娇弱得很,特别要人陪。”

“她好好的,没什么事。”

“我晓得,但万一有个什么,有你在身边,总让她踏实些。”

守诚望着陈碧水,觉得她心肠真好,就顺着她的话道:“那我听你的,这就过去了。”

陈碧水点点头:“你去吧。”

守诚掀帘子出门,屋里剩下陈碧水一人。四下静静的,窗格上爬着银子似的月光,天井里有蛐蛐儿不停地叫。陈碧水坐着,心里禁不住一阵酸楚,一阵悲凉守诚去香芸那边经过郑玉娥的屋,看到红红的灯光影里,玉娥站在门里往外张望,一副很想守诚进屋的样子。守诚心动了动,硬是把头低了低,往香芸的屋走去。

月亮升上云墙,院里的葡萄架上落满了月光,斑斑点点闪烁,像抛落的一大把碎玻璃片。“扑通”一声,一条红鲤在水里蹦起。守诚穿过葡萄架,进了香芸的屋门。

屋里烛火煌煌,香芸挺着大肚子躺在榻上,悠闲地剥食嫩嫩的小紫菱,一边由杏儿捶腿。见守诚进来,身子不灵地从榻上拗起,给守诚请安。

“不,你躺着,你躺着。”守诚连连朝她摆手。

香芸吩咐杏儿:“去,给大爷上茶。”

茶沏来喝了两遭,时辰不早了,守诚怕香芸累,要她早些休息。香芸被杏儿扶着从榻上爬起,一步一步走进内室。杏儿麻利地收拾好床褥蚊帐退出去。屋里再没第三人,守诚两眼紧盯香芸肚儿,围着她转来转去。香芸感觉到守诚的目光,越发把肚子挺起,故意在屋里转来转去地收拾东西。

“你别转了,早些上床歇着吧。”守诚说。

香芸没道理再转,只得上床。

猊头香炉里放的芸香片,守诚一向不大喜欢,觉得味儿冲脑子,可今儿觉得特别好闻。在床上躺下,守诚一只手轻轻放到香芸肚子上。香芸解开绢衫儿,将守诚的大手搬放到肚子中间。守诚从枕头上侧过脸,灯光下,只见香芸的肚子圆圆白白地挺着,像个大元宝,好看极了。守诚的手先不敢动,接着慢慢在元宝上摩挲起来,轻柔而温热,包蕴着一股蓄积已久的激动。摩挲了一会儿,禁不住满心燥热,身子一拗,将脸轻轻贴到肚上。守诚分明听到了胎音,听到了小儿脚步的走动,听到了亲子叫唤“爹爹”的声音。这是多少年的祈盼,多少日日夜夜的渴望呀!总算天可怜见,菩萨开眼,有了今日!守诚心潮澎湃,热血奔涌,一股巨浪席卷而来,禁不住满眼热泪,呜呜地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