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3/6页)

画室静得没一点儿声息。屈丽茹快步走到工作区,见到一尊雕像似的孤坐的儿子,忍不住落了泪。

宁远知道是妈妈,但他一动不动。

屈丽茹放下手里的餐盒,把倒地的画架扶起来,看了看上面的肖像。

“孩子,你一天没吃东西了。”

“我不饿。”

“不饿也该吃一点儿。”屈丽茹打开餐盒。

“妈,马尾长发那边怎么样了?”

“还靠呼吸机维持着,医院说要和你商量一下,看是不是还有维持的必要?马尾长发他可能……”

“维持!一定要维持!马尾长发那么旺盛的生命力,一定会出现奇迹!一定会的!”

3

走在寂静的路上,莫小苹望着黑洞洞的夜空,感到胸口憋闷,喉咙灼烧。她踉跄着扶住一棵树,瘫坐树下,捂住嘴,呜呜地哭起来。

不知道哭了多长时间,她感到有车停在身后。

齐大庸下车,走过去把莫小苹拉起来,扶上车。

齐大庸把姚婷和两个孩子送到家后,直奔办公室,担心莫小苹出事儿。

他看见桌上杂乱无章,打开录音机,听了几句录音后,又立即打开测谎仪,查看了里边的最新测谎数据后,急忙驾车奔了画室。

到了画室附近后,他正要拨打莫小苹的手机时,突然见莫小苹从画室冲了出来。

见莫小苹安然无恙,他心头的一块石头落了地。他没惊动莫小苹,开着车在后慢慢跟着她。

“师傅,对不起,我没听你的话。”莫小苹擦干了眼泪。

“这样也好,说明宁远不是恶人。”齐大庸说。

“师傅,你好像料事如神。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想说就说,不想说呢,就不说。”齐大庸的口吻像对小姑娘一样轻松。

莫小苹隐去细节,简要说了发生在画室的事儿,“宁远的确不是恶人!”

把在画室的事儿重新叙述了一遍后,让莫小苹冷静了下来,宁远的拒绝,更坚定了她的推测,宁远是凶手,他爱自己,不想让自己沾上。

“可是,宁远也是犯罪嫌疑人。咱们现在是在办案。”

“谢谢师傅提醒。师傅,别告诉别人我和宁远的关系,我想把这个案子办完。”莫小苹的口气很恳切。

早晨,莫小苹醒来。她洗了脸,梳了头,到单位买了早餐,坐在齐大庸对面吃起来。

“小莫,精神状态不错啊!”齐大庸说。

“师傅的话是什么意思?”莫小苹歪头问齐大庸。

“没什么意思,一会儿就给宁远测谎了,我想让你主持,怎么样?”

“没问题!师傅在一旁补台!”莫小苹站起来去水房刷饭盆。

齐大庸看着她的背影,“行!拿得起,放得下。”

准备好后,宁远被带进了测谎室。

齐大庸立即觉察到宁远的变化,他身上那种精气神没有了,他的艺术气质也死掉了。

“宁远,坐!又见面了!”齐大庸和蔼地招呼。

“齐警官、莫警官,又见面了!”精神落魄的宁远,仍强撑着他的风度,让人心生不忍。

“这种地方,还是少见为好。”莫小苹冷冷地说。

宁远坐在指定的椅子上后,看看穿着警服的莫小苹。他说过,莫小苹很会处理他们的关系,在测谎室里,她十足一警察。

“宁远,看来你的状态不是很好,昨天夜里是不是没休息好?”齐大庸问。

宁远承认:“有点儿。”

齐大庸叹了口气。宁远的身体状况不好,会影响到生物指标,生物指标不正常,测谎结果就可能不会太可靠。

“宁远,今天由莫警官和我继续就宁全福被杀案对你进行测试。规则你已经知道了,就不必再重复了。”齐大庸说。

“我已经清楚了,可以开始了。”宁远说。

齐大庸看看莫小苹。莫小苹点点头,表示已经准备好了。

莫小苹清了清嗓子:“宁远,你是一个很有心机的人。”

宁远说:“莫警官,我生性愚钝,不明白你这话的意思。”

莫小苹说:“你利用了康铁柱,我们被你牵着鼻子走了。”

“不是的!康铁柱的确仇恨我爸爸,相信他也会这样告诉你们的!”宁远辩解。

“对!康铁柱是仇恨你爸爸,但是,他并没杀害你爸爸,这一点,你心里是清楚的。”

宁远没说话。

莫小苹说:“你抛出了康铁柱,帮助我们破了一起积案,应该谢谢你。但是,你别以为把康铁柱推到前面,我们就把杀害你爸爸的账算到康铁柱头上!康铁柱想杀的是你的妹妹宁静,并没想杀死你爸爸!”

莫小苹的话句句刺痛宁远的心,宁远感到呼吸困难。

莫小苹继续说:“因为你家人的自私和卑鄙,乔纳纳死了。乔纳纳本可以不死,乔纳纳是替你妹妹死的!”

“那件事,是我们一家的罪过,我……”宁远虚弱地说。

莫小苹说:“好了!那件案子已经过去了,今天,咱们就谈你父亲宁全福被害案。在谈之前,我想问问你,你的那幅《荆轲刺秦王》,想表现的是什么?”

宁远不禁睁大眼睛注视莫小苹,莫小苹表情像一块铁板。

齐大庸也暗自吃惊。

莫小苹说:“我想,那幅画里也许藏着什么。”

“一幅古代人物画,能藏着什么?”宁远说。

“藏着杀机!”

宁远一怔。

“如果我没说错的话,画上的人物是吕不韦。是不是?”莫小苹的提问很凌厉。

“是。”宁远回答。

“从吕不韦悲愤而无奈的表情上看,他手举的酒杯里装的是毒酒,他不得不喝下去。是不是?”

宁远没回答,却也没反驳。

齐大庸插话说:“宁远,那幅画,我也看到了。”

“齐警官去过我的画室?”宁远问。

“对不起,是在你不在画室的时候去的。”齐大庸说。

齐大庸示意莫小苹继续。

莫小苹说:“那幅画名不副实啊!这幅画讲述的应该是吕不韦‘饮鸩而死’的故事。是不是?吕不韦是嬴政的生身父亲,在嬴政的逼迫下喝砒霜自杀。吕不韦‘饮鸩而死’是一个典型的‘弑父’故事。”

宁远点头。

“宁远,我记得,你对我说过,先有立意,后有创作,画家作画是有目的的,或者说作品表现了画家的情绪,表现了画家内心的动态。”莫小苹说,“你作画时的情况,我也看见了,那不是一种常态。我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事件激起了你画《荆轲刺秦王》的?”

宁远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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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远想让自己的呼吸平稳下来,可他做不到。偏偏这时,传来“吱扭”一声响,宁远只觉得头皮炸裂,嘴巴大张,他扭头看去,刘保国从外面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