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边缘惊魂(第2/5页)

事实证明,这个问题很难回答,令人沮丧。他们调查得越深,就越发现彼得的同事分析得一点没错——彼得·巴顿是个离群索居的人。就算他有朋友,也不会有人知道他们是谁。警方去学校调查过了,但答案如出一辙:他是个安静、孤僻的男孩,没什么社交技能,没有朋友。女同学都躲着他,男同学也多对他避而远之。有几个人回忆说他对军事和生存技能很感兴趣,但他并不愿意和别人讲这个。他参加过学校的志愿军力量培训班,但一学期后就退出了,因为他不喜欢那里严格的纪律。他学习成绩很差,初中毕业只拿了两个D。他在学校花园里工作过一段时间,不过后来和一位主管起了争执,之后便没了工作热情。“那时候他就块头很大,样子很吓人。”那人告诉简,“你不会愿意和他过招的。你会觉得他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的力量有多大。我觉得那就是他没遭别人欺负的原因。他其实是最好的攻击目标,学习不好,笨手笨脚,不善言辞,其貌不扬。但是没人想去招惹他,那好比拿木棍去戳一头熊。”

“女同学呢?”简问道,“他有女人缘吗?”

“我不这样认为。我觉得女同学都躲着她,可能是因为害怕吧。”

“还发生过什么事吗?他惹过其他麻烦没有?”

“据我所知没有。不过时间太久了,而且我们有那么多男同学。”

“所以你不清楚他现在会藏在哪儿?”

“是的,抱歉。完全不清楚。”

无论问谁,答案都一样。彼得没有朋友,没有人知道他在哪儿,也没有人太关心他的行踪。大家都避之不及。他的气场很有威胁性,喜怒无常,让人不敢接近。他好像也不会跟在别人屁股后面,曲意逢迎。他似乎很喜欢独处。

《晚报》刊登了彼得的人像拼图,还附上启事,称警方希望找到他配合调查、排除嫌疑。不过并没有引来什么线索。

“尽管你可以嘲笑那家伙对求生技能的狂热。”一星期后,简如是说,“可他现在干得相当不错。莉齐·博兰遇袭都过了八天了,还是没人见过他的踪影。”

“也许他正享受这一切呢。”特里分析道,“他的辉煌时刻终于来临了,报纸登了他的照片,大篇幅地详述他犯的事。而他不知躲哪儿哈哈大笑呢,就像本·拉登一样,那个没人找得到的人。”

“也许他根本就不在约克。”简说,“如果我干了那样的事,我会去伦敦、伯明翰、格拉斯哥——找个能隐匿在人群里的地方待着。”

特里摇了摇头,“那家伙不喜欢人群。这里的人害怕他,我猜城里人也会怕他。我怀疑他这辈子有没有出过利兹。不,我认为他还在当地,藏在一个他了若指掌的地方。一个他已经准备了一阵子的地方。暗中观察我们对他的追捕。等待着。等待下一个机会。”

第二天早上九点,宝马车隆隆地驶进萨拉家的私车道。头一天晚上,她还曾突发奇想,想给他打电话,提议自己骑摩托车载他,不过最后还是没敢打。她没有多余的头盔和皮衣,而且她也不敢确定如果后面坐着个大男人,自己还能不能安全驾驶。再说,在寒冷的冬日,宝马车似乎更诱人些。

农场项目比她料想的还要有趣。他给她看一年前他刚买下这里时的照片,旧农舍和坍塌的石头谷仓看上去彷如战后废址。而现在,三栋尚未竣工的新房矗立眼前,屋顶已布满干净的新木椽,还有几根从其他地方收来重新利用的旧橡木横梁;厨房已铺好地砖,灶台上是新安装的Aga牌燃气灶;房子外面辟有碎石铺就的私家车道以及别具特色的池塘。为了找到和原来的农场完全匹配的旧砖头和瓷砖,迈克尔没少费工夫。他还滔滔不绝地给萨拉讲他和设计师、环保局、建筑检察员、水管工、电工和瓦工之间斗智斗勇的故事。房子还是半成品,他便已经卖出去一套了,还为其他两套制作了精美的宣传手册。他递给她一本。她瞥了一眼价格,大笑起来。

“我这辈子也买不起,迈克尔,下辈子也没可能。”

“不好说哦。人总得有点梦想。”

他们在一间能俯瞰大海的炸鱼薯条店用餐。他问她上次分别后都在忙些什么。她把经手的案子讲给他听,他面露同情地听着。萨拉觉得他应该感兴趣,便把露西的话统统说给他听了,包括警方在找到布伦达·斯托克斯尸体以及贾森·巴恩斯失踪后引发的推断。警方已经发布了一块丝巾残片的照片,萨拉指着当天早上的《泰晤士报》给他看。他看了一眼,皱起了眉头。

“我不明白这个会有什么帮助。”他说,“我一直认为巴恩斯就是凶手。希望他们能抓到他。如果再有人死在他手里,那太可怕了。”

“那只是你的假设。”萨拉道,“但是证据似乎表明……”

他举起一只手,“抱歉。咱们谈点别的好吗?这么好的日子,谋杀,你知道——那真不是我想聊的话题。我带你去看我爸爸教我水肺潜水的地方吧。东海岸最好的海滩。我从小就一直很喜欢那里。”

午餐后,他们沿着海滩漫步,然后开车穿越丘陵,折回波克灵顿。他们在高高的白垩山丘间穿行,山势开始沿着约克谷方向逐渐走低之际,他们转入了村庄外一条狭窄的乡间小路。沿着曲曲折折的乡间小路开出两三公里后,迈克尔满意地长吁一口,“我们到了。”他驱车左转,通过一道大门,沿着一条土路缓缓前行,穿越一片长满落叶松和桦树的小树林。小路沿着缓坡蜿蜒下行了大约400米,车子在坑坑洼洼的路面上轻轻颠簸着,落叶和松针如地毯一般铺满路面。转过最后一个弯后,迈克尔停下了车。他关掉引擎,转向她,面带微笑。

“就那儿。你觉得怎么样?”

“真壮观。”

前方20米处是一个石砌的圆柱形塔楼。塔楼约有四层楼高——至少有普通住宅的两倍高——建在一个小山丘上,看上去更显高大。塔楼底部最宽,越往上越窄,高高低低地分布着几扇小窗户。在相当于二楼的位置,有一个木制阳台绕塔一周。再往上,在岁月侵蚀的石头上盖着一个小小的绿屋顶,周围看上去是一个更小的阳台。屋顶下,在塔楼右侧俯瞰山谷的位置,有一个中心轮轴,上面挂着四张网格状的翼板,在萨拉看来,彷如巨大的螺旋桨叶片一般。对面,就是塔楼靠近小树林的那一侧,是一个较小的垂直型螺旋桨,与屋顶成直角。

她的视线几乎立刻被螺旋桨以外东西所吸引,她瞬间明白了,为什么这个风车磨坊会建在这个位置。它们就位于山地的西端。从风车磨坊所在的小山丘再往外,是一片芳草萋萋的斜坡,大约有二三十米宽,再远处的大地就那么消失无踪了。萨拉坐在车子里,只见那片大地似乎一下子就遁了形——再往远处眺望,在更远更远的下方有一处山谷,坐落着几个村庄,还有往西一直延伸到地平线的大片农田。此时,玫瑰色的云朵铺满天际,躲在云朵后面的夕阳已开始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