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产权分割(第2/3页)

彻底恩断义绝。

她重又看向两位律师。“我们该怎么做?”

“是这样的,纽比太太,”她的律师答道,“明智之举是双方能达成共识。为房产估价,挂牌出售,并就产权分配问题商定一个公平合理的方案。这对你们双方而言都是最省心省钱的选择。如若不然,要是我们法庭上见——嗯,您就是律师,您清楚那有多花钱。”

“是的,再清楚不过了。”商谈又持续了一会儿,两位律师相继解释了必要的流程,又定下了一个时间表。随后,他们看似终于商议完毕了。而她又想起了曾在市政厅发生过的往事。外面围了一大群人,亲朋好友之流——在做什么?她母亲好像在说,我早告诉过你会这样,打从一开始你就该听我的。她父亲则一脸愁云惨淡。而她的孩子们……

走到室外的台阶上时,鲍勃问:“一起去喝杯咖啡?”

她难以置信地盯着他。“什么?刚议完离婚还去喝咖啡?”

“这无伤大雅吧。拐角处就有家星巴克。”

而不知何故,等在她前路上的孤寂看起来是那么无可回旋,以致任何拖延之策都彷如一株值得紧抓不放的稻草。“好吧。何乐不为?”

当星巴克的收银员询问两人是否一起结账时,气氛一时有些尴尬。“不,”萨拉接话道,“我自己付。”他们在落地窗前相对而坐。

“那,你还好吗?”她问道。

“喔,挺好。”他身上的皮夹克是新买的,一动还会吱吱作响。她更喜欢那件浅蓝色的针织衫。她兴许也会买类似的衣服当作圣诞礼物送他,但他今年的圣诞节来得早了些。

“是吗?”她喝了一小口自己的那杯卡布奇诺,“你看上去有些疲倦。”这是实话。他脸上的皱纹更深了,肤色也有些发暗。他掏出一支烟来点上,她惊诧不已。

“你不是开始抽烟了吧?”

“就两三支而已。”他辩解道,“我有分寸。”

“哦,当然。你是个成年人。随你喜欢。”她不无怀疑地摇了摇头。真到了这一步了吗?“孩子们怎么样?”

“你是说那些学生吗?”

“不。我是说你新家那边的几个孩子。”

“哦,约翰、琳达和萨曼莎?他们都很好。全都是非常可爱的孩子。挺好交流的。当然,要接受一个陌生男人住在家里,对他们来说多少是有些困难……”

“他们的生父走了?”

“没错。有一阵子是另一个家伙,但……”

“所以你是第三个,是吗?”萨拉怜悯地抬起了一侧的眉毛,“他们说不定在想,这个爸爸又能在他们家住到几时。”

一针见血,直戳痛处。“听着,萨拉,我来这儿不是想吵架……”

“谁在吵架?我不过是问问……”

“好吧,但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他们需要一栋新房子,真的。现在这幢只是租来过渡的,就像我跟你说过的那样,而且那房子……也破败不堪了。”

“哦,所以你的意思是我该尽快把房子卖了?赶在三月份以前——这样你正合适,对吗?也方便了索尼娅。”

“若你能这样做的话,人人都能少折腾点。我俩也都能有个全新的开始。”

“的确。”心中的怒火几近沸腾,但她强压了下去,“我听说你给埃米莉打过电话。”

他点点头。“不瞒你说,她非常难过。当然。这可以理解。但我以为,最后,她还是明白了我的想法。”

“说清楚点,究竟是什么想法?”

“你知道的,萨拉。就是我以前跟你说过的那些。我们虽然相好了20年,但终究隔阂渐生、彼此疏远。如今的我们已与往昔大不相同。”

他这番话说得没错,萨拉哀伤地思索着。不仅是服装和香烟——他的一些想法也悄然改变了。这些念头一定早就埋下了种子,在他颅骨后的阴霾里如癌症般蔓延——如今种子开花结果,旋即将孢子洒遍他的整个大脑。这不是我当初嫁的那个男人,甚至不再是我愿意与之携手的对象。

我曾爱过他。我们共同走过了小半辈子。而这就是结局。没有一声抽噎,空余一腔不屑。她的咖啡还没喝完,人便已站起了身。

“再见,鲍勃。”她伸出一只手来,转瞬又改了主意收了回去,“房子的事,一有进展我就通知你。”

她独自步出了咖啡馆。

她坐火车回到约克,大步流星地走入她见到的第一家房产中介。中介说,没问题,明日他就可以去为房子估价。考虑再三,她又请了一家,约好隔天过来。她意识到,这大概像是迈克尔的做法。她回想起了周六的几段谈话——房产中介、建筑工和管道工对房子的评估简直天差地别、真假难辨。诸如此类的问题她过去总留待鲍勃定夺,现在所有这些事她都得亲力亲为了。

进屋后,她四下环视了一周,寻思着房里到底是有多乱。锅碗瓢盆没人洗,厨房的垃圾箱塞得满满的,还堆着一大摞没熨的衣服。楼梯地毯上的毛球顺着台阶边缘排成了行,一堆化妆品和面霜胡乱扔在浴室的盥洗池旁,镜面上留有一片口红的污迹,淋浴屏风上也尽是水垢。这下可好,她一直都不太擅长家务。她一向是请清洁工来打扫的,但家政公司那头出了点问题——她常雇的清洁工都离了职,另有两位病倒了。于是她让他们不必费心了,这些日子她可以自己应付过去。终归是她一个人住。

但她应付得显然不似自己想的那般得心应手。总之,目前还颇为吃力。她郁郁寡欢地系上围裙,着手清洁。她不想在估价师面前丢脸。毕竟,一个好印象可能会带来数千镑的差别。没错,她如此琢磨着,但这不是出于一己私利——半数房款都归鲍勃所有,那个人渣。她恶狠狠地用吸尘器猛戳楼梯上的地毯。他若是想要房款,为什么他不在这儿清扫他自己的房子?真够男人的。自己申请诉讼离婚、打扮一新到处闲逛,倒把前妻变成了个清洁女工。

男人全是一丘之貉,她一边想着,一边用力擦拭着浴室镜面上的口红印。她记起了这块脏污的由来。她当时心急火燎地化着妆,因为迈克尔再过十分钟就要到了,结果忙中生乱不慎在地板上滑了一下。她如此激动难耐,为了什么?就因为有个男人要去接她了!我应该更理智些。

那一天大部分的时间都很美好,虽然略有瑕疵。坐他的车参观农场开发项目、共进午餐以及结交新朋友,这些她通通乐在其中。可接下来就在磨坊顶上发生了那件可怕的小插曲,而回家路上他们之间始终弥漫着尴尬的沉默。所以他也不完美。他说不定也正是这样看我的。到家后,她邀请迈克尔进屋喝杯咖啡——仅是字面意思,咖啡,别无深意——但他婉拒了。如今她挑剔地巡视了一圈自己的住处,反倒庆幸他当时没有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