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厉鬼索命(第2/5页)

“啊?”那黑胖子闻言一怔,狠命搓了搓眼。“啊呀!您老是肃……”

肃亲王抬腿就是一脚。“闭嘴!”

“是是是……”见肃亲王不愿暴露身份,黑胖子赶忙改口。“肃……肃大爷……您老怎么来了?”

“少废话!”肃亲王一指那老汉,“这是怎么回事?”

“您老有所不知,”黑胖子恨道,“这老棺材瓤子……”

“灌粪汤了?”肃亲王又是一脚,“嘴里放干净些!”

“是是,”黑胖子唯唯诺诺,“这老头瞎迷糊眼的不看道,蹭了我一身的糖稀……我见这老东西欺人太甚,就想教训教训他……”

“放屁!”肃亲王怒道,“欺人太甚的是你!衣裳脏了,回去洗净便是。分明是你凌弱暴寡、霸道横行!”

见肃王动了真火,那黑胖子忙“扑通”跪下。“肃大爷……小的知错了!您老大人大量,饶了我这回吧!”

“饶你?”肃亲王冷笑一声,“饶你也行。去,赔那老汉十两银子!”

“使得使得!”黑胖子掏出一把银子,在手里掂了掂。“这些只多不少,我都给那老头儿!”

说着,那黑胖子便爬起来,要给老汉送去。

“且慢!”肃亲王道,“赔完银子,你再朝老汉磕三个响头!”

“什么?”黑胖子吃了一惊。“您老让我……给那老东西磕头?”

肃亲王剑眉含威,目透凌厉。“怎么?你不肯?”

黑胖子一下子蔫了,忿忿道:“就依肃大爷……我磕就是!”

说罢,便来在那老汉面前,将银子抛在地上。

那老汉吓得慌了,“大爷……这钱可不敢拿啊……只要您别再打,老头子就千恩万谢了……”

冯慎将地上银钱捡起,塞入老汉手中。“老丈不必害怕,拿去买些伤药。”

老汉还是不敢接,“那也用不了这些许啊……”

“只管拿着”,冯慎笑了笑,“哦……老丈快快站好,有人要磕头赔罪了。”

黑胖子狠狠瞪了冯慎一眼,便气呼呼地冲老汉磕起头来。磕完,黑胖子朝肃亲王一拱手。“肃大爷,您老的吩咐……我都做完了!”

肃亲王厌恶地挥了挥手,“滚吧!”

黑胖子再一拱,便灰溜溜地钻出人群。那俩恶奴一见,也忙耷拉着一面胳膊,狼狈地跟在后头。

人群里静了半晌,忽然掌声雷动。喝彩如山呼海唤,经久不绝。趁众人额手称快,冯慎赶紧拉起肃亲王,从夜市上悄然离开。

待走出一程,肃亲王停下脚步,大笑道:“痛快!真是痛快啊!哈哈哈……”

“确是大快人心!”冯慎也道,“王爷为民撑腰,实为黎庶之幸。”

“那种泼皮恶霸,本王就是看不惯!”肃亲王两手叉腰,凛然道,“下回遇上了,还得收拾收拾他!”

“王爷”,冯慎问道,“听您唤他‘杜老六’,莫非与那恶霸相识?”

“嗯,本王认得他!”肃亲王点头道,“那小子排在行六,全名叫什么‘杜奎绍’。”

“杜奎绍?”冯慎惑道,“此人是何身份?”

“何种身份?哼,是个溜须拍马的无赖!”肃亲王道,“这小子听说是贩私盐发的家,后来捐纳了一个虚衔道台。哦……他还有个族兄,当着都察院的左都御史。借着这层关系,杜奎绍巴结上不少朝中大员。每逢年节,杜奎绍都会遍访重臣私第,行些苞苴之贿。有一次,竟然还送到了本王府上……”

冯慎笑笑,“不消说,那杜奎绍,定是被王爷骂了个狗血淋头!”

“不错,”肃亲王也笑道,“本王差他那仨瓜俩枣?将他狠斥一通后,便连人带东西轰了出去。”

冯慎道:“此人并无实授,却要贿赂公行,图的是什么?”

“还不是为了敛财?”肃亲王道:“杜奎绍上通关节,下拢沆瀣,与一些税员胥吏朋比为奸。在京师的大小榷场货所,盘诘商民、刁难行旅,借端勒索,中饱私肥!”

“城狐社鼠之流,尤为可恨!”冯慎恚道,“王爷,卑职若没记错,您老还兼任崇文总税关的监督,就容着那干奸蠹胡作非为?”

“唉……奈何掣肘啊……”肃亲王叹息道,“杜奎绍上下打点,就连李连英那儿头也搭上了线。有人暗中庇护,本王也拿不住什么把柄,只能有事没事寻他点小麻烦,过过干瘾了……行了,不说了!别让那小子败了兴致!”

知是有心无力,冯慎也不再多言,将肃王送至王府,便闷闷不乐地返回家中。

且不说冯慎怎生郁郁,单道那杜奎绍吃了憋屈,正东一头西一头地在街上乱撞。

“六爷,您慢点儿……”一个恶奴苦着脸道,“我们哥俩儿还带着伤呢……”

“还有脸说!?”杜奎绍停住脚,骂道,“看着五大三粗的,遇事全他娘的不顶用!”

“这也不赖我们啊,”恶奴委屈道,“那可是王爷……”

杜奎绍摸着眼眶,恨道:“王爷自然不能碰……不过另外那小子吗……哼哼……”

恶奴会意,上前谄媚道:“六爷放心,回头我多叫几个人,把他手脚都给撅折了!”

“这才像句人话”,杜奎绍道,“动手前,先查清那小子底细,把活儿做的干净些!”

“您就瞧好吧,这种事又不是头一遭,”恶奴又道,“六爷,您眼眶子没事吧?要不找个大夫瞧瞧?”

“瞧个屁!”杜奎绍大手一摆,“哎?前边是胭脂胡同吧?正好!老子去莳花馆泻泻火!”

“那行吧,”两恶奴对望一眼,“我们跟您去就是。”

“滚滚滚!”杜奎绍厌恶地挥挥手,“瞅你俩那埋汰样,还不够丢人现眼的!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打发走恶奴,杜奎绍便抖抖衣襟,大摇大摆地进了胭脂胡同。来在莳花馆门前,杜奎绍干咳两声,拿捏起架子。

“哎呀!这不是杜六爷吗?”鸨母眼尖,赶紧扭腰迎出来。“怪不得今儿早晨,树上喜鹊冲我直叫,果真是来了贵人!真别说,您老可有日子没来了,我正巴巴盼着呢!”

“少来这套!”杜奎绍摸出个银锞子,笑骂道,“你是盼着这个吧?”

“瞧您这话说的,”鸨母朝杜奎绍虚捶一下,顺手抓过银锞子。“嘿嘿……银子也盼,人我更盼。哟六爷?您这脸怎么了?眼眶子都肿了!”

杜奎绍扬扬手,恨道:“他娘的!出门没看皇历,撞柱子上了!行了,屁大点事,别老提这茬儿!”

“走走走,赶紧进屋,”鸨母装出殷切的模样,“我叫三儿烧壶开水,泡条热手巾给您敷敷。”

说完,便拉起杜奎绍进了馆。

杜奎绍一踏进门槛,原本闹哄哄的莳花馆里,顿时噤若寒蝉。杜奎绍欺男霸女,哪个不晓得他的恶名?所以那些恩客、粉头,齐刷刷闭了嘴,生怕一个不留神,惹恼了这位活阎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