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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她对我有什么意义吗,你老婆,哈瑞?”拉菲用满嘴恶劣的西班牙英文,问桌子另一端的哈瑞。为了欧克雷夫妇,今晚的官方语言是英文。

“别听他的。”露伊莎命令道。

“她是我的良心!”张嘴大笑,露出满口牙齿和食物。“在露伊莎出现之前,我根本不知道我还有良心。”

大家觉得这句话非常有趣,所以一起举杯恭祝他的良心。而拉菲自己则忙着伸长脖子,再享用一份朵娜的低胸装,脚趾在露伊莎的小腿上上下磨磳,让她既愤怒又欲火高涨。艾米莉我恨你,拉菲你这个烂痞子放开我,别再看朵娜。老天哪,哈瑞,你今晚会干我吗?

哈瑞为什么邀请欧克雷夫妇,是露伊莎百思不得其解的另一个谜团。后来她想起,凯文投资某些和运河有关的生意,必定在商界举足轻重,否则就是她父亲所说的骗子。而他老婆朵娜认真看简·方达录像带健身,穿贴身短裤,对超级市场里每一个帮她推手推车的俊美小伙摇屁股,而且她有求于他们的,可不只是手推车而已。

大伙儿一坐定,哈瑞就打定主意要谈运河。先是单挑狄嘉多,但狄嘉多以贵族般的威仪四两拨千金。接着哈瑞又逼其他人加入讨论,不管他们是不是有话可谈。他对狄嘉多提出的问题非常尖锐,让露伊莎很难堪。若不是拉菲游移的腿和她自认有点过度庄重,她真想对他说:哈瑞,狄嘉多先生他妈的是我老板,不是你的。所以你干吗这样拍他马屁呢,你这个讨厌鬼?但那是荡妇艾米莉说的话,绝对不是贞洁的露伊莎,因为露伊莎不会泼妇骂街,或者该说不会当着孩子的面,也绝对不会在清醒的时候开骂。

没有,狄嘉多很有礼貌地回答哈瑞的轰炸,总统出访途中并没有答应任何事,但提到过一些有意思的想法。哈瑞,合作是最主要的精神,善意最重要。

做得好,艾尔纳斯托,露伊莎想,应该告诉他何时该住嘴。

“我的意思是,每个人都知道那些日本人追着运河不放,不是吗,艾尔尼?”哈瑞说,提出了一个他根本就没有事实可资佐证的空泛论调。“惟一的问题是,他们要用什么方法攻击我们。我不知道你的看法如何,拉菲?”

拉菲穿着丝质袜子的脚趾已经探进露伊莎的膝关节里,而朵娜的低胸装像谷仓门敞得大开。“哈瑞,我告诉你我对日本人的看法。你想知道我对日本人的看法?”拉菲用他嘈杂得有如拍卖官的声音说,唤起听众的注意。

“我是很想知道。”哈瑞假作殷勤。

但拉菲需要每个人的注意。

“艾尔纳斯托,你想知道我对日本人的想法吗?”

狄嘉多通情达理地表示有兴趣一听拉菲对日本人的看法。

“朵娜,你想听我对日本人的看法吗?”

“直说吧,看在老天爷的分上,拉菲。”欧克雷不耐烦地说。

但是拉菲一个也不放过。

“露伊莎?”他问,脚趾在她的膝盖后晃动。

“我猜我们都等着听你怎么说,拉菲。”露伊莎说,扮演的是魅力四射的女主人与她的荡妇姐姐。

所以拉菲终于开始发表他对日本人的看法:

“我认为,上个礼拜的大赛之前,那些日本混蛋给我那匹赛马朵切维塔打了双倍分量的安定50!”他叫道,对自己的笑话放声大笑,好几颗金牙闪闪发光。迫不得已的听众和他一起笑,露伊莎最大声,朵娜紧追在后。

然而哈瑞并不就此松手。正好相反,他提出一个他深知会令他妻子比其他人更心烦意乱的话题:前运河区本身的处置问题。

“我的意思是,我们得面对这个问题,艾尔尼,那是你们这些小伙子正打算瓜分的一小片好地产。五百平方英里的美洲花园,又除草又灌溉得像中央公园似的,游泳池的数量比巴拿马其他地方加起来还多——这让你很纳闷,不是吗?不知道‘知识之城’的想法是不是还在推动,艾尔尼?丛林中央的一所大学。坦白说,我有些客户似乎认为那是死路一条,很难想像会有博学的教授把那当成事业的巅峰。我不知道他们的想法对不对。”

已经快弹尽粮绝了,可是没有人伸出援手,他只好继续推进:

“我猜,那得看到时有多少美军基地空出来,对不对?大家都说,那得靠水晶球帮忙才行。我敢说,我们得打极机密电报给五角大楼,才能知道那个小小谜语的答案。”

“鬼话连篇!”凯文大声说,“好几年前,聪明的小伙子就已经把那片土地给瓜分了,对吧,艾尔尼?”

令人毛骨悚然的空寂趁虚而入,狄嘉多亲切的脸孔变得苍白,冷硬,没有人能想出任何话题。除了拉菲,他完全无视周遭的气氛,愉悦地追问朵娜所用的化妆品,以便给他老婆也买一些。他也努力想把脚伸进露伊莎出于自卫而交叠的两腿之间。突然,泼妇艾米莉说出了纯洁露伊莎隐忍不说的话,语句滔滔不绝从她嘴里涌出。起初是一连串牵强的记录声明,接着是无法停止、酒精诱发的冲动。

“凯文,我不知道你在暗示什么。狄嘉多博士是为了保存运河而奋斗的勇士,如果你不知道,那是因为艾尔纳斯托太有礼貌也太谦虚,才没有告诉你。你,正好相反。你在巴拿马惟一的念头就是从运河捞钱,偏偏这又不是运河运作的宗旨。惟一能从运河捞钱的方法,就是毁了运河。”她开始嘴里跑火车一一细数凯文处心积虑构思的犯罪勾当。“砍伐树林,凯文,切断淡水,不再依照我们老祖宗最基本的要求维修结构和机器。”她的声音变得沙哑,并带着鼻音。她自己听得见,但无法制止。“所以,凯文,如果你觉得非卖掉北美最伟大的成就来捞钱不可,那么我建议你滚回旧金山,把金门大桥卖给日本佬。还有拉菲,如果你的手不放开我的大腿,我就拿叉子刺你的手指。”

此时所有人似乎都决定,回到他们本该讨论的话题上——谈患病的孩子,谈保姆,谈狗,谈任何与他们此刻保有安全距离的东西。

但是哈瑞安抚了宾客,陪他们到车边,站在门阶上和他们挥手之后,他又做了什么呢?对董事会发表一篇声明。

“这是扩展事业哪,露”——他拥抱她,拍她的背——“全都是,让顾客舒服一下”——用他的苏格兰亚麻手帕拭去她的泪——“不扩张就等死,现在就是这样。看看亲爱的老阿瑟·布瑞斯维特的遭遇。先是他的事业毁了,然后他也走了。你不希望我也有一样的下场吧,是不是?所以我们必须扩张。我们设会客厅。我们交际应酬。我们改变作风。因为不得不,呃,露?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