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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你最好也别试。”

“为什么不?”

“老实说,她不喜欢英国人。她会看上我,是因为我出身不错。可是如果谈到英国上流阶级,她可就继承她父亲的看法,觉得他们全都是口是心非、没半点羞耻心的混蛋,一个也不例外。”“可是她却很喜欢我。”

“而且她也不可能和她的老板作对,绝对不会。”

“我有点怀疑,她真的一点都不会动摇吗?”

但是潘戴尔仍然是那种机械化的声音,“钱不能让她改变,谢谢你。她觉得我们的钱已经够用了,更何况她还常认为钱是邪恶的,应该加以禁绝。”

“那么我们就把薪水付给她心爱的老公吧。现金,不必记在账上。你管钱,她负责奉献。她不必知道。”

可是这幅间谍夫妇的和乐景象,并没有得到潘戴尔的响应。他的脸毫无表情,瞪着墙壁,准备长期服刑。

屏幕上,那名牛仔仰面躺在马毯上。两个牛仔女郎还戴着帽子,蹬着靴子,分站在他头尾两边,好像在想该怎么包住他才好。可是欧斯纳德忙着翻找公文包所以没留意,潘戴尔则还是对着墙壁皱眉头。

“天哪——差点忘记了。”欧斯纳德大叫。

他拿出一叠钱,又一叠,把所有的七千块钱和灭蝇剂、复写纸、打火机摆得一整床都是。

“奖金,很抱歉延误了,都是银行处那些小丑。”

潘戴尔费了一番力气才把目光转到床上。

“我不该拿奖金。没人该拿。”

“不,你当然该拿。萨宾娜在那些年龄较大的学生中间备战,艾尔法拿到了狄嘉多和日本仔的私下交易,马可则是因为昨天晚上和总统的会议。万岁!”

潘戴尔困惑地摇摇头。

“萨宾娜三颗星,艾尔法三颗星,马可一颗,总共七千块。”欧斯纳德坚持,“数数看。”“不需要的。”

欧斯纳德塞给他一张收据和一支原子笔。“一万块。付七千,三千块当你的遗孀与孤儿基金,和平常一样。”

内心深处,潘戴尔叹了一口气。但他把钱留在床上,只看没碰。欧斯纳德还一味贪婪地设想征召露伊莎的新法子,潘戴尔则退回他隐秘思绪的阴影里。

“她喜欢海鲜,对不对?”

“这又有什么相干?”

“你有没有常带她到某家餐厅吃饭?”

“马利斯科之家,明虾色拉和比目鱼,她从来没变过。”

“位子很棒,隔间很宽,是不是啊?很隐秘?”

“那是我们庆祝生日和结婚周年去的地方。”

“特别的位子?”

“窗边的角落。”

欧斯纳德扮演起深情款款的丈夫,眉毛挑高,头很迷人地斜向一边。“‘我有事要告诉你,亲爱的,我想该是让你知道的时候了。公民义务,要把事实向有能力处理的人报告。’演得还可以吧?”

“或许吧,可以在布莱顿码头演。”

“‘所以哪,你亲爱的父亲可以在九泉之下安息,母亲也是。因为你的理想,迈基的理想,还有我的,虽然我为了安全的理由不得不隐藏锋芒。’”

“那我怎么跟她说孩子们的事?”

“就说为了他们的未来。”

“他们的未来可真是美好啊,有我们这一对坐在大牢里的老爸老妈。你看过窗户里伸出来的那些胳膊是吧?我有一回算过,人在里面的时候就会这样做,一个窗户二十四只手,还不包括那些挂出来的脏衣服,而一个窗户就是一间牢房。”

欧斯纳德叹了一口气,似乎这件事对他的伤害比潘戴尔还深。

“你逼我来硬的,哈瑞。”

“我没逼你。没有人逼你。”

“我不想这样对你,哈瑞。”

“那就别做。”

“我想跟你好言好语地讲,哈瑞,可是不管用,所以我要把底线告诉你。”

“哪里有什么底线,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们两个人的名字都在契约上,你和露伊莎,你们两个同归一命。你想要回债务——铺子和农场,伦敦则想要你们这对夫妇的贡献。如果他们没拿到,爱就会变恨,他们会切断金钱来源,置你们于死地。铺子,农场,高尔夫俱乐部,车子,一场浩劫哪。”

潘戴尔的头扬起了一会儿,似乎需要一点时间才能理解法官的入监宣判。

“安迪,这是勒索啊,不是吗?”

“市场法则,老小子。”

潘戴尔缓缓起身,一动不动地站着,双腿并拢,头垂下,瞪着床上的钞票,然后把钞票收拢整齐,放进信封,再把信封摆进他的手提袋里,和复写纸与灭蝇剂放在一起。

“我需要几天的时间,”他对着地板说,“我得和她谈谈,不是吗?”

“哈瑞,特效药就在你手里。”

潘戴尔拖着脚步走向门口,头仍然垂着。

“再会啦,哈瑞。下一回,下一个地方,好吗?好,走吧。祝你好运。”

潘戴尔停下脚步,停顿一会儿,转过身来,脸上没有透露任何神色,只有消极接受惩罚的表情。

“你也是啊,安迪。谢谢你的奖金和威士忌,也谢谢你和我分享你对迈基和我太太的建议。”

“我的荣幸,哈瑞。”

“别忘了来试穿你的斜纹呢外套。我说哪,那衣服很耐穿,可是又很有品位。花点时间,我们就能让你面目一新。”

一小时之后,欧斯纳德把自己锁在保险室最宽那一头的小隔间里,对着那部保密电话的超大话筒讲话,想像他自己的话语在拉克斯摩尔毛茸茸的耳朵里经过数位重组的情景。在伦敦,拉克斯摩尔会很早抵达办公室,以便接听欧斯纳德的电话。

“给他胡萝卜,然后对他挥棍子,长官。”他用专为他主子保留的少年英雄声音报告,“恐怕相当有效。可是他还在犹豫。她会的,她不会,她可能会。他不愿透露。”

“该死!”

“我也这样觉得。”

“所以他还想要更多钱,呃?”

“看来是。”

“安德鲁,绝对不要怪这些卑鄙混蛋装模作样。”

“说他需要一点时间说服她。”

“这只聪明的猴子,更像是需要时间来说服我们吧。安德鲁,怎么收买她?坦白告诉我吧,老天爷啊,这事情过后,我们可得把他身上的缰绳拉紧啊。”

“他没提到数目,长官。”

“我敢说他没提。他是个谈判高手,抓住我们的要害,而且心知肚明。你的估算呢?你了解这家伙。最坏的情况是怎样?”

欧斯纳德让自己沉默以对,表示正在沉思。

“他很棘手。”他谨慎地说。

“我知道他很棘手!他们全都很棘手!你知道他很棘手!顶楼知道他很棘手!杰夫知道他很棘手。我的一些私人投资朋友知道他很棘手。他从第一天开始就很棘手。一路走来,他一天比一天棘手。我的天,如果我还有更好的办法可想,我早就跳开了。福克兰群岛有个家伙拐了我们一大笔钱,却什么屁东西都没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