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章 黑暗的圆圈

亦有若干职业灵媒,可以随心所欲地被附体。

——G·欧文牧师:《中国纪事》,1887年。

由冯·德哥茨引用于《中国的巫术与魔法》


艾琳·奥登那双恐惧的眼睛探查着她周围的那些张脸。然后,仿佛是抗拒着自己的意愿,她问道:

“是……格里莫吗?”

“笃,笃。”声音位置很低,而且里面有一种庄严感,不禁给罗根留下很深的印象。

灵媒看上去放松了下来。“你是在用两声轻敲表示‘不(no)’,三声表示‘是(yes)’吗?”

“笃,笃,笃。”

她深呼吸一口,向其他人解释。

“这样会很好记,因为轻敲的次数和单词里字母的字数一样多。”

她的鬼魂拜访者不是她的前任丈夫这个事实,让她身上紧绷的弦放松了不少。她转向桌子。

“你是斯塔达克纳吗?

“笃,笃。”

“你有任何想给这里人传达的信息吗?”

三声轻敲。

灵媒开始把手指向字母表。当指到“了”的时候,她被一次尖锐的敲击声打断。她重新开始,这次敲击声是在“K”。

“噢,”巴巴拉尖叫道。“这个是给罗根的。”

桌子快速发出三声轻敲。它继续进行,直到拼写出:

“E-X-I-S-T-E-N-C-E H-E-R-E I-S B-E-Y-O-N-D E-X-P-E-C-T-A-T-I-O-N-S·”(他有愿望,但他首先得存在)

肯塞德先生很是疑惑。他不会认为灵媒会如此轻率地掉进他设置的小陷阱,但是这已经不仅仅是机警的问题。奥登夫人显然是根据对他的问题的了解在回答,但她是怎么知道的?他在写问题的时候为了确定没人在他肩膀后面偷看,可是费了不少功夫。信封在灵媒的手里最多一分钟。这一分钟他的视线一直盯着信封,信封上的签名仍然可见,他的信封立在壁炉台上别人信封的前面。

他的猜测被从较高的地方发出的格格敲击声打断。图尔,对早些时候的轻敲没有任何反应,也伸开了爪子,直立着盯住桌子,仿佛觉得是要袭击它。杰夫伸出一只手,让狗安静下来。桌子继续发出轻敲,像冲锋枪在连续开火。图尔躺到地上,轻轻地叫着。

“怎么了,图尔?”巴巴拉问它。“是不是某人发出的信息你不喜欢?”

“这不是任何人发出的信息,”奥登发起牢骚,“除非我们应该数字母。如果我们应该的话,我听出是C-G-G-C-A-B-E。”

“也许他只是在练习,”巴巴拉提示。

轻敲继续:6-6-1-1-3-

“很奇怪,他分明只限于字母表的第一部分,”安布勒尔同意。“他好像只能念到‘G’。”

“有可能,”沃克说,“它代表的是一首旋律,字母表示的是音符。奥登小姐可以给我们弹奏一下。”

雪莉把手指放在了手风琴的琴键上。结果基本上听不出任何曲调。字母只是提供了音调的高低变化·所以每一个音的长度都是一样的·而且没有重音。然而,对女孩来说这却分明意味着什么。罗根听到她屏住呼吸;过了一会儿,他听出那是她父亲的歌曲。然后她的手指在没有任何意义的情况下离开了琴弦。

对于圈子里的其他人,没有旋律的音乐似乎没有意义。用巴巴拉的话说,这音乐并不像欧文·伯林的杰作那样动听。奥登很直接地说,这些轻敲声很莫名其妙。

“我们这样只是在浪费时间,”他说。“没有黑巫术,我们什么也不会完成,越快承认这一点,对我们越有利。”

肯塞德看着灵媒,他看到让他脉搏狂跳的东西。艾琳·奥登的脸变得惨白!不是任何灯光的效果,或者是表情的改变。这个女人根本是——害怕。

“不,弗兰克,”她恳求道。“我不敢。”

“为什么不?你来这里就是干这个的,不是吗?”

“没错,可是……唉,我没有办法用语言表达,但是……这里不一样啊。这里和在城里可不一样。”

“我希望你是对的。你在城里没有得到任何结果。”

她把一只手伸向他。

“求你了,弗兰克,我们再多听一会儿敲击声。我会及时想办法的。我知道我一定会。”

“我们没有时间!今天是忌日,现在已经过了九点。我们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或许,这对你没有关系。你的全部家底没有和这个木材场联系在一起。卢克和我可没这么幸运。我们要不采伐奥纳瓦的木材,要不破产。”

“弗兰克,你可以拥有我的一切。”

“谢谢,我更喜欢我自己的东西——和别的没有牵连的。除此之外,卢克也身在其中,你知道的。”

“可是,”她继续坚持,“用黑巫术招灵对其他人不公平,安——安布勒尔教授,还有沃克先生,还有巴巴拉。”

“哦,”巴巴拉说,“我投票把灯关上。如果你不害怕,那么降灵会有什么好处呢?”

艾琳·奥登脸部开始抽搐,但她照做了。反对达文垂小姐又要保持尊严,是很难的事情。

“首先,我们必须形成一个圆圈,”灵媒解释。“所有的一切都取决于一股连续的内力。就是说我们必须完美地和其他人有肢体接触。让我用我的右手抓住你的手腕,肯塞德先生。雪莉亲爱的,把手风琴放在沙发上,把你的手腕给肯塞德先生。就是这样。好了,抓住安布勒尔教授的手腕,就这样绕桌子一圈。记住,所有的人抓住右边的人的手腕,还有”——恐惧再次袭击了她,因此罗根感到她在颤抖——“无论发生什么,别放开!”

杰夫站了起来。“我去关灯。”他吹灭了桌上的油灯,溜达到火炉附近的托架,这是屋子里最后的光源。

“这儿很冷,”奥登夫人在战栗。“我希望马杜尔不要让这个屋子里的火灭掉。”她从沙发上拿起披肩,披在肩膀上。

“准备好了?”杰夫问。

灵媒向她丈夫投去恳求的一瞥,但是他没有看她。

“当然,把它灭掉,”他告诉杰夫。“我们已经在这些东西上浪费了太多时间。”

杰夫剪断了蜡烛芯,玻璃罩里的火苗渐渐熄灭。正好在这个时候,烟囱里发出风的咆哮声。达文垂小姐尖叫起来。有人低声耳语:“嘘!”罗根感觉到艾琳·奥登的手又抓住了他的手腕。

“我们根本不需要这么黑暗,”她抱怨说。“弗兰克,你必须和向导说说那个火炉。我们刚刚来这里三天,火就已经灭了两次。”她把注意力放回到圈子。“现在我们把左手放在桌子上,五指伸开,尽可能地和桌面接触。我想最好能来一段赞美诗,虽然雪莉不能弹奏,因为她绝对不可以离开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