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走出橱窗(第2/4页)

“那又怎样?”警官漠然问道。

“你好像没把我的表演当回事,”埃勒里笑了起来,“我再说一遍,一片漆黑。而我们现在正假设这个橱窗是作案现场。我们在这橱窗里徘徊,自问:这儿有光亮吗?如果有,那这儿肯定就是作案现场了。门是关着的,而朝向大街的这一面又拉上了厚厚的窗帘,即使有光亮,橱窗外也是看不见的。我们做了调查,结果发现——没有光亮。那么多的灯具,那么多的插口——就是没有灯泡。实际上,我甚至怀疑它们是否接了电线。这样一来,我们突然发现,凶手是在一片漆黑中作的案。怎么你觉得这个想法有问题?我也一样!”

“没准他用的是手电之类的东西。”警官提出了反对意见。

“确实有可能,我也曾这么想过。于是我又自问:如果这是作案现场,那么,在案发前,这儿必然发生过一些先导性事件,只有这样才合乎逻辑。一起案子的发案过程应包括会面、可能的争执、动手杀人,而在这起案例中,还包括将尸体塞进一个非常奇怪而又很不方便的地方——一张壁床里所有的这一切都是打着手电筒进行的!对此,我只能说声:‘谢谢,但是,不!’”

“他当然也可能带着灯泡嘛。”警官咕哝了一句。父子俩对视一眼,同时笑了起来。

埃勒里又恢复了严肃。“好吧,咱们暂且把照明这种小事搁到一边。你也承认这事听起来不大可能吧?

“现在,咱们来看看那个有趣的小玩意,”他接着说,“那支刻着字母C的口红。它是我的第三个谜题。从许多方面看,它都具有特别重要的意义,我们能直接得出的一个结论就是,刻有字母C的口红不是弗伦奇夫人的,因为她的姓名缩写字母是W.M.F.,她包里的其他三件东西上都刻有这个标志。而且,和死者唇上的口红相比,C口红的颜色显然要深些,这不仅证实了C口红不是弗伦奇夫人的,而且还说明,在某个地方,还另有一支口红,而这支口红才是弗伦奇夫人的。明白我的意思吗这支口红在哪儿呢?我们搜遍整个橱窗都没找到。因此,它应该在别的什么地方。是凶手把它和钥匙一块拿走了吗?这听起来似乎很蠢。啊——难道我们一点儿线索都没有吗?当然不是!注意观察”他顿了顿,“死者的嘴唇。唇膏尚未抹匀!而且是浅红色。这说明什么?这无疑意味着:弗伦奇夫人正在用她自己那支现已失踪的口红涂嘴唇时,受到了打扰。”

“为什么说是受到了打扰?”警官问道。

“你见过哪位女人涂口红不抹匀就收手的?全套工序根本就没完成。肯定是被打扰了,所以口红才没有抹开。而且,我敢打赌,打扰的程度还不轻;只有前所未见的奇怪现象才能阻止一位女人抹匀唇上的口红。”

“谋杀!”警官喊道,眼中闪动着奇异的光。

埃勒里微微一笑。“有可能不过,你领会我的言外之意了吗?如果是谋杀或谋杀前一刻发生的事打断了她的动作,而这支口红又不在这橱窗里”

“当然!当然!”老先生喊道,但接着又恢复了冷静,“不过,凶手很可能出于自己的目的,拿走了口红。”

“但从另一方面看,”埃勒里回击道,“如果凶手没拿,那么,它应该仍在这楼中或在楼附近。你可以让人把这货仓似的六层楼建筑搜个遍。”

“哦,它不可能在这楼中!不过,过会儿我们倒可以搜搜看。”

“十五分钟后恐怕就没这个必要了,”埃勒里说,“不管怎样,现在,我们遇到了一个真正有趣的问题:如果口红C不是弗伦奇夫人的,那么,它是谁的?你倒可以查查这个,爸爸。我觉得,这个问题的答案可能会给我们带来麻烦的——按照斯科特•韦尔斯警督的办事方式”

听到警督的名字,警官拉长了脸。“你最好抓紧时间,他可能马上就到。”

“好的。”埃勒里摘下夹鼻眼镜,满不在乎地转了起来。

“在谈到第四点前,我得提醒你一下,记住:你正在寻找两件女人的小东西——夫人的口红和钥匙。

“我们接着说第四点吧。”埃勒里接着说道,眼神显得有些恍惚,“说到第四点,我们必须感谢那位尊敬的警医山姆•普劳蒂,多亏了他那一贯敏锐的洞察力。他在警察局待着可真是屈才了。普劳蒂认为,从弗伦奇夫人身上伤口的性质看,伤口只出那么点儿血实在是很奇怪的。至少,她的身上和衣服上都没留下什么血迹顺便说一句,她的左手掌上也有一道干结的血痕你应该注意到了吧?”

“看到了,”警官咕哝道,“也许她被射中后,用手捂住了伤口,然后——”

“然后,”埃勒里接住了他的话茬,“死神降临,她的手落了下来。这时,照山姆老兄的说法,不论按照哪一条物理定律,神圣的血液都该喷涌出来。那么,血到底喷出来没有呢?应该说,”他沉吟了一下,严肃地说,“它遵循了这门严谨科学不可改变的定律,确实狂喷了出来”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老先生喃喃地说道。

“血液狂喷了出来——但不是在这间橱窗里。换句话说,我们必须找到一个由诸多因素构成的组合,只有这么一个有趣的组合,才能解释清楚这么一个现象,即为什么在我们见到尸体时,却发现两处致命的枪杀而几乎没留下任何血迹

“请听我总结一下至今为止所发现的种种迹象,”埃勒里迅速地接着说,“在我看来,弗伦奇夫人的那把寓所钥匙不见了;这间橱窗无正常的照明设施;弗伦奇夫人自己的那支口红失踪了,但她临死前一定还拿着这支口红,因为她唇上的唇膏还没抹匀;两处理应血淋淋的伤口上血迹稀少;玛丽昂•弗伦奇的纱巾;以及另外一件更为普通,但却同样具有说服力的东西所有这些汇聚在一起,只能得出一个结论。”

“那就是,这间橱窗并非谋杀现场。”警官说道,不慌不忙地掏出了鼻烟盒。

“对极了。”

“刚才你说还有另外一件东西也暗示着这个结论,你指的是什么,埃勒里?”

“难道你就不觉得,”埃勒里慢悠悠地答道,“一起谋杀案竟然发生在这么一间橱窗里,这是不是有些太荒谬了?”

“正如我刚才所说的那样,我确实想过这个问题,但是”

“你沉溺在细节中不能自拔,所以没能从心理角度去考虑这整件事。你想想,一起精心策划的谋杀必须兼顾到隐蔽性、保密性和便利性。但在这儿——凶手图什么呢?一个黑乎乎的、定时有人巡逻的橱窗。整个行动从开始到结束都得冒着巨大的危险。又是在一楼的中心位置,夜班员大部分都集中在这儿。距一直都有人的夜班总管办公室不到五十英尺。为什么选择这地方杀人?不,爸爸,这简直太蠢了!我一进来就有这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