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T(第3/5页)

“对于你不在家这事,你怎样向克林解释?”埃勒里问,“还是说,你的仆人参与了秘密?”

“没有!”范叫道,“他傻里傻气的,是个笨蛋。我只告诉他,我去惠灵或匹兹堡度假。”

于是,圣诞节前夕,他告知克林,他要去匹兹堡庆祝圣诞节。当晚他便离开去了山里的简陋小屋——自然,他所有的山民服饰都保存在小屋里。在那儿他又变成老皮特。第二天早晨——圣诞节早晨,他早早起来,步行出发去镇上,因为他需要食品供应。尽管那天是圣诞节,一般店铺都关门,但他知道他能从杂货铺老板伯恩海姆那儿弄到他要的东西。他在早晨六点半钟到达大公路和阿罗约大街的交汇处,在那儿,他独自一人,发现了那钉在十字架上的可怕尸体。那个变异的T字意义立即使他胆战心惊。他急忙赶到一百码开外阿罗约路旁的家。后来其他人看到的屠宰场式的情景对他来说有着痛苦的意义;他立即意识到,纯粹出于偶然,克罗萨克前一天夜里来杀了可怜的克林(以为他是安德鲁加),砍下他的头,把他身子钉在了路标上。

他必须迅速思考。他该怎么办?由于命运意外的慷慨,克罗萨克现在以为,他完成了对安德鲁加的复仇;干吗不让他继续相信呢?通过永久冒充老皮特,不仅可以骗住克罗萨克,范所生活的小小的西弗吉尼亚世界也会被骗住……幸运的是,克林被谋杀时穿的那套衣服,是范本人几天前给他的一套旧衣服。他知道,阿罗约镇上的人会把穿这套衣服的人看作安德鲁·范——他们的校长;而如果他在那些口袋里再放几样能认出是安德鲁·范的物件,死者的身份就更不会被怀疑了。

从他的旧衣里弄到信件和钥匙后,校长偷偷回到交叉路口,从残缺的尸体上拿去所有跟克林身份相符的物件——这是一项令人毛骨悚然的工作,范现在回忆起来仍不由得浑身发抖——放上范自己的东西,然后故意急忙沿路走到远些的树林里。在那儿他生了把小火,把克林个人的物件烧了,然后等着什么人路过。

“为什么?”沃恩问,“为什么你不跑开,回到你的棚子里藏起来?”

“因为,”范简单地说,“我必须立即去镇里,用某种方法警告我的兄弟们,克罗萨克已经出现。如果我进了镇却对交叉路口的尸体只字未提,我就会被人怀疑,因为进镇时必须经过那个路口。如果我单独进镇叙述我的发现经过,还是很可能被人怀疑。但如果我等什么人路过,比如说邻近的一个无辜的人,我就有了一个‘发现’尸体的伙伴,同时进镇采购食品,给我兄弟们通风报信。”

迈克尔·奥金斯,那个农民,大约一小时后来到了抛尸地点。范,或者说,老皮特,巧妙地装成慢慢地沿路朝交汇处的方向走。他向奥金斯打招呼,那农民叫他上车,接着他们发现了那具尸体……至于其他情况,范冷静地说,“奎因先生出席了讯问,你们都知道了。”

“你通知到你的兄弟们了吗?”

“是的。在交叉路口发现克林的尸体后,我在自己家草草地写了封急信给托密斯——那个你们叫托马斯·布雷德的人。当我们激动地到达镇里时,我设法把信从邮局的门缝里塞了进去——邮局还关着门哩。我在信里简单告诉汤姆发生的事,警告他,克罗萨克大概一心在干着复仇的事。我写道,从那以后我就是老皮特,不管是他还是斯蒂芬,都要对此事只字不提。我,至少想要保护自己不受克罗萨克之害——因为我已经死了。”

“算你走运,”梅加拉痛苦地说,“当汤姆收到你的信后,因为无法联系上我,于是想必他写了我们发现的那张写给警察的纸条——作为最后对我的警告,以防在我回到布雷德伍德之前他就发生什么不测。”

两兄弟脸色苍白,神情紧张;身心都承受着巨大压力。梅加拉甚至变得心神恍惚。这时从外面的甲板上传来一阵嘶哑的笑声,他们吃了一惊,当后来意识到那只是海伦号的一个船员在嘲笑一个警察时,他们才放松下来。

“嗯,”艾萨姆终于相当无望地说,“知道事情的原委固然是好,但这又能怎样呢?就逮到克罗萨克而言,仍然是毫无办法。”

“这种态度太悲观了,”埃勒里说,“这是在为自己的无能寻找借口。先生们,有谁现在或过去了解特维尔和克罗萨克家族之间的世仇?沿那条线索进行一点调查,可能可以帮我们缩小嫌疑人的范围。”

“除了我们自己,没有任何人了解,”校长阴郁地说,“我自然也没告诉过任何人。”

“没有关于这世仇的记录?”

“没有。”

“很好,”埃勒里若有所思地说,“那么这段历史的散布者就只可能是克罗萨克了。虽然可以想象,他可能告诉了什么人,但这种可能性不大。他为什么要告诉别人?克罗萨克如今是成年人了——而且是一个被根深蒂固的复仇思想缠住的疯子。他会觉得,他的复仇必须由自己完成;那些事是不能委托给代理人或同党的,是吗,梅加拉先生?”

“在黑山是这样。”游艇主人严肃地说。

“当然,这对了解世仇哲学的任何人都不言自明,”亚德利教授说,“在古老的巴尔干世仇中,只有家庭成员才能消除污点,那种世仇比我们自己山民的世仇更为血腥。”

埃勒里点点头。“克罗萨克会告诉这个国家的什么人吗?几乎不可能。那会置他于受人摆布的境地,或者让自己留下踪迹。而克罗萨克,从他的聪明行事来看,是个小心谨慎的恶棍,虽说他是偏执狂。如果他找了一个同谋,他得拿什么回馈给人家?”

“问得好。”艾萨姆承认道。

“他抢劫了范先生屋中铁盒子里所有钱这一事实——”

“盒子里有一百四十美元。”范低声说。

“——表明克罗萨克手头拮据,遇到钱就拿,根本无力供养一个同谋。但你哥哥托米斯拉夫的家却没遭抢劫。那时肯定还没有同谋,因为如果有的话,那人不会放过偷走能偷的东西的机会(克罗萨克本身无钱回馈)。这两次谋杀是复仇,不是劫财……还有其他不存在同谋的迹象吗?有,在对克林的谋杀中,只有一个人在交叉路口被看到,那人就是维尔加·克罗萨克。”

“你试图证明什么?”沃恩咆哮说。

“我只是想证明,克罗萨克完全是独来独往,没有告诉任何人他复仇的欲望——从个人独有的动机、那可怕的方法以及一个孤僻者的行踪来判断。这些在某种程度上他都没有试图隐藏。记住,克罗萨克实际上通过两次在现场涂抹T,对他的犯罪作了签名。不管他疯还是不疯,他想必意识到了这一点。而一个同谋竟然愿意让自己——尤其在第一次谋杀之后——与这样一个堕落、无耻的躁狂者结盟,令人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