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6/7页)

“我只是没想到,”他说,“我是指,我没想到有人在家。”

她并不是一人在家。一位女警官来到门口,而杰奎琳·巴尔弗怒气冲冲地命令她走开。雷布思问她是否也要让他离开,而她摇了摇头。

“你有什么事要告诉我吗?”她把湿透了的手帕还给他,她流这么多泪都是雷布思的错,他让她将手帕留着,她将手帕整齐地叠起来,然后又打开,一直反复持续着同样的动作。她将裙子下摆塞在膝盖间,仿佛忘记了自己受伤的膝盖。

“没有消息。”他平静地说,看到她眼里的最后一丝希望也消失了,“这个村庄里可能有一条线索。”

“村庄?”

“瀑布。”

“什么线索?”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不应该说这些,道歉道:“只是现在我真的不能说。”巴尔弗夫妇,一个住在这里养老,一个不在这里工作。她做的就是把这里的事告诉她丈夫,而她的丈夫则在电话那头焦急地等待着她的消息。即使他不这么做,或者他将在这里发现的消息封锁起来,记者也不会轻易放过的……

“菲利帕收集玩偶吗?”雷布思现在问她。

“玩偶?”手机在她手里转来转去。

“有人在瀑布下面发现了一个玩偶。”她摇了摇头,“没有玩偶。”她平静地说,仿佛觉得菲利帕的生活里有玩偶,而她却不知道,由此反映出她不是一个好母亲。

“很可能这是无关紧要的东西。”雷布思说。

“可能吧!”她停顿了一下,还是同意了他的观点。

“巴尔弗先生在家吗?”

“他在爱丁堡,稍后就回来。”她盯着手机。“没有人会打电话来,对吧?约翰让他生意上的朋友少打电话,以便保持线路畅通,家里的电话也一样。保持线路畅通以方便那些发现菲利普的人打电话,但他们不会再打来了,我知道他们不会的。”

“你认为她不是被绑架了,巴尔弗夫人?”

她摇了摇头。

“那会是怎么回事呢?”

她盯着他,哭红的双眼因睡眠不足形成了深深的黑眼圈。她低声说:“她死了,你也这么认为,是吗?”

“现在这么认为还为时过早,我知道有很多失踪的人在几个星期或几个月后才出现。”

“几个星期或几个月?我无法承受这么长时间的煎熬,我宁愿知道……一种结果或者是另一种结果。”

“你最后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

“大约十天前,我们在爱丁堡的一些老地方逛街。实际上不打算买东西,只是在一起吃了点东西。”

“她经常回家吗?”

杰奎琳摇了摇头,说:“他害了她。”

“你说谁?”

“大卫·科斯特洛。他摧毁了她的记忆,让她想起一些从未发生过的事。最后一次我们相见……菲利普不断追问她的童年,她说那对她来说是最痛苦的记忆。她说我们忽略她,甚至想把她丢弃。简直一派胡言!”

“是大卫·科斯特洛将这些想法告诉她的?”

她挺直了背,深吸一口气,说:“我肯定是他干的。”

雷布思想了想,问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因为他是大卫·科斯特洛。”她并没有解开他的疑问。突然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响起,她笨手笨脚地按下接听按钮。

“喂?”

然后,她愤怒的面容缓和了下来,“喂,亲爱的,你什么时候回家?”

雷布思一直等她接完电话。他想起在新闻发布会上,约翰·巴尔弗只说“我”而不是“我们”,好像他对他的妻子没有感情,不存在……

“是约翰打来的。”她说。雷布思点点头。

“他经常待在伦敦吗?难道你在这里不孤单?”

她看看他,“我也有朋友,你知道的。”

“否则,我也不会有疑问了,你可能经常去爱丁堡吧。”

“是的,每周一两次。”

“你经常见到你丈夫的生意合伙人?”

她又看了看他,疑惑道:“雷纳德吗?他和他的妻子都是我们最好的朋友……你为什么问这些?”

雷布思假装搔了搔头,“我不知道,我想只是闲聊吧。”

“不能这样。”

“不能闲聊?”

“我很不喜欢别人这样,总觉得每个人都想试探我。就如在商务聚会上,约翰总是提醒我不要泄露任何事,你永远不知道是谁在刺探银行信息。”

“在这儿我们不是竞争者,巴尔弗夫人。”

她微微低下头,“当然不是,很抱歉,只是……”

“没必要道歉,”雷布思一边起身一边对她说,“这是你们的家,一定有你们的规矩。你是不是这个意思呢?”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她似乎有点释然了。无论怎样,雷布思估计只要杰奎琳·巴尔弗的丈夫在家,就得照他的规矩办事……

在房间里,他发现两位同事在起居室安静地坐着。女警官介绍自己是尼古拉·坎贝尔,另一名警官叫艾瑞克·贝恩,是来自费蒂斯总署的探员,大家都叫他“智囊”。贝恩坐在办公桌旁,桌上放着一个有线电话、一个笔记本、一支笔和一台录音机,还有一个连接在笔记本电脑上的手机。他已经证实刚才打电话的是巴尔弗先生,贝恩将耳机放回到脖子上。他喝着草莓酸奶,点头向雷布思打招呼。

“真是一件美差啊!”雷布思欣赏着他们工作的环境。

“如果不介意无聊的琐碎小事。”坎贝尔说。

“用笔记本做什么?”

“用来联系他那些令人讨厌的朋友。”

贝恩摇着一根手指指向她,解释说:“这是一种跟踪追查的新技术。”他一直专心地吃着零食,没有看见坎贝尔以口形暗示雷布思他令人讨厌。

“这个方法好极了,”雷布思说,“如果能够发现有价值的线索。”

贝恩点了点头,“大部分是来自朋友和家庭的慰问电话,居然还有几个疯子打进电话来。没有被列入记录中的人也可能会有所帮助。”

“请记住,”雷布思提醒他,“我们要找的人也可能是个疯子。”

“也许在这里不缺乏疯子。”坎贝尔说。房间里有三张沙发,她坐在其中一张沙发上,面前散放着一些《加勒多尼亚》和《苏格兰野趣》。在她后面的桌子上还摆放着其他杂志。雷布思想,这些杂志应该是巴尔弗家的,每一本她至少读了一遍。

“什么意思?”他问。

“你已经去过村庄了吧?你没看到有疯子在树上弹班卓琴吗?”

雷布思笑了。贝恩却一脸困惑地说:“我没有看见。”

坎贝尔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他:“因为在某个平行世界里,你跟他们一块儿坐在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