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4/7页)

“来这里之前你住在斯旺斯顿?”

她点点头:“那是和瀑布差不多的一个地方,探长。你笑什么?”

“我不确定这个名字应该怎么读。”

她似乎明白了。“挺有趣的,对吧?我的意思是,这里只有这么小的一个瀑布,为什么就称之为‘瀑布’呢?似乎没有人知道。”她停顿一会儿,“这里曾经是个采矿场。”

他皱起眉头,问道:“煤矿吗?在这里?”

她伸出手臂指向北方,说:“在那边,一英里左右之外。早在30年代就开始了,但几乎没有带来什么经济效益。”

“就在那时,他们修建了梅多赛德?”

她点了点头。

“现在不在这里采矿了?”

“已经40年没有采过矿了。我想大部分梅多赛德人都失业了,是那片灌木丛林,不是之前提到的那片草地,你知道的。当他们开始建第一批洋房时,那里是一片完整的草地。后来他们要建更多的房子……于是他们就将房子建在那里了。”说到这里,她又打了个冷颤,然后改变话题,“你可以掉转车头吗?”

他点了点头。

“那……你慢慢来。”她迈开脚步就要走,又说道,“我要回去了,准备先沏点茶。‘车轮别墅’见,探长。”

她一边将水倒入茶壶,一边解释她制作陶器的“车轮”工艺。

“刚开始时喝茶只是为了疗伤。”她说道,“离婚之后,”说到这儿她略有所感地停顿了下,“我发现自己已经非常擅长煮茶了,这使我的许多老朋友都感到惊讶。”雷布思从她提到的“老朋友”这个字眼儿中发现,这些朋友在她的新生活里已经不重要了。“因此,‘车轮’也蕴含着生命之轮的意思。”她补充道。随后她端着托盘,将他带入起居室。

起居室很小,天花板也很低,随处可见的是一些带有明亮图案的贴纸。他留意到那些由釉陶制成的蓝色碟子和花瓶,正是贝弗·多兹自己的杰作。他确信她留意到了他正在观察那些样品。

“几乎全部是以前做的,”她尽力用不以为然的语气解释道,“我是出于某些感情因素才将它们保留下来的。”随着她将头发捋到脑后,手镯和手链从她的手腕上滑了下来。

“它们很精致。”他告诉她。她沏好茶,递给他一只看起来很耐用的蓝色杯子和茶托。他环顾房间四周,没有发现棺材和玩偶。

“在我的工作室。”她似乎又看出了他的心思,“如果你想看看,我可以去把它取来。”

“那麻烦你了!”他说。

于是,她起身离开了房间。雷布思突然感到幽闭恐惧,他觉得他喝的茶里放的根本不是茶叶,而是一些草药。他想把茶倒进其中一个花瓶里,但他没有那样做,而是拿出了手机看了看是否收到过新的短信。手机屏幕上一片空白,根本没有信号。他想也许是因为那堵厚厚的石墙,也可能是因为瀑布是个盲区,他以前就知道东洛锡安区就是一个收不到信号的盲区。房间里只有一个小小的书橱,里面大部分是手工艺品,还有几本关于巫师的书。雷布思拿起了其中一册,开始翻阅。

“那是善意的魔法,”一个声音从他身后传来,“相信大自然的力量。”

雷布思将书放了回去,转过身。

“我拿来了。”只见她用双手捧着棺材,仿佛在进行某个庄严的仪式。雷布思向前迈进一步,和她保持一臂之距。当他轻轻地接过棺材时,意料之中的一个念头在他脑海里闪过:她的精神失常了……这一切都是她做的!但他仍然将注意力集中于手里的这副棺材,它是由黑色老橡木和类似地毯大头针的黑色钉子制成的。木板应该经过测量后才锯成的,切割的边缘被打磨得很光滑,但似乎没有再加工过,全长大约八英寸。虽然雷布思对手工活一窍不通,但他可以辨别出这并非出自专业的木匠之手。她打开盖子,睁大眼睛注视着他,等待着他的反应。

“它原本是用钉子封起来的,”她向他解释,“我把它撬开了。”

一个小木娃娃躺在里面,双臂平放两侧,圆圆的脸上面无表情,穿着一身薄纱。虽然是雕刻而成的,但缺乏艺术技巧,表面的那些深纹明显是凿子留下来的痕迹。雷布思想把它从盒子里拿出来,但是玩偶和盒子两侧的空间太小,他那笨拙的手指根本取不出来。于是,他将盒子倒扣过来,那个玩偶便落入了他的手中。他想比较裹在玩偶身上的布料和起居室里的多种面料,却没有找到明显相匹配的。

“布很新,而且很干净。”她低声说。他点了点头。这个棺材没有弄脏,也没有受潮,他觉得应该没在野外放多长时间。

“我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贝弗……”雷布思压低嗓门,“现场没有其他不寻常的东西吗?”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说:“我每周都会去散步,发现唯一不寻常的东西就是这个棺材。”

“脚印呢?”雷布思只问了一句简短的话,就主动止住了。他想也许他问得太多了,而她似乎已经准备好了答案。

“我没有看见。”她将目光从棺材转移到他的身上,“不过我仔细看了,因为我想它不会凭空出现在那里的。”

“在这个村庄里,有没有谁喜欢做木制品?或许是个木匠……”

“离这里最近的木匠住在哈丁顿。我现在不知道谁是……我的意思是,哪个头脑清醒的人会做这样的事情?”

雷布思笑着对她说:“我敢打赌,很明显,你已经思考过这个问题了。”

她也笑了,说:“我几乎没有想到什么其他的,探长。我是说,通常对于这样的事,我只会耸耸肩,但对于发生在巴尔弗小姐身上的事……”

“我们不知道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雷布思不得不回答。

“也就是说它们之间有一定的联系?”

“这并不意味着做这个玩偶的人不是个怪胎,”他注视着她说,“以我的经验,每个村庄都居住着这样的怪人。”

“你是说我——”门外的一声汽车鸣笛打断了她。“啊,”她踮起脚尖,惊讶地叫起来,“那位记者来了!”

雷布思跟着她走向窗口,见一位年轻男子从一辆红色的福特车里走了出来,而在后面的座位上,一位摄影师正在给他的摄像机安装镜头。他伸了伸懒腰,摇动着双肩,似乎是经历了漫长的旅途才到达这里的。

“他们以前来过这里,”贝弗说,“在巴尔弗小姐失踪时,还给我留下一张名片。当这件事发生的时候……”她向前门走去时,雷布思跟随着她来到了会起居室。

“这不是最聪明的举动,多兹小姐。”雷布思尽力控制自己的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