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章(第2/8页)

上帝,他是多么的怀念这个职称。

他陷入了沉思,不止一次的想着当初请辞声威并重的刑事组组长,选择退休一途是否正确。而当时请辞的理由,居然是因为职务和混账狗屎的政治扯上了关系。

如今反躬自问,所谓政治压力原是莫须有的东西。事实在于,他本身承受不住这些压力而生成的一份儒弱。也许一个强人在抗拒市政当局那批耍阴谋、勾心斗角的男男女女之时,可以完全做到他想做的一切。他抗不住,就只有妥协让步,以图生存。

只是,他仍旧——

思绪被一阵轻促的敲门声打断,这回是响在通往厨房的那扇门上。

“请进。”门开了。

狄雷尼挣起身子,赶上前,握住了对方伸出来的手。

“小队长!”他笑得开怀。

02

几分钟之后,埃布尔纳·布恩小队长已坐上了破皮椅。狄雷尼的转椅也转了方向,以便两人谈话时不受桌子的阻碍。

这位前任组长并以箭步冲进忙碌的厨房,为客人带着了一桶冰块、一瓶苏打水。布恩本来是个酒鬼,竟有两年滴酒未沾。狄雷尼为自己调了一杯淡的威士忌苏打。

“我是来接蕾贝嘉的,”布恩解释着,“她们还没吃完。我这一来希望没有打扰你,组长。”

“没有没有,”狄雷尼诚心的说。他指着乱七八糟的书桌。“搞这些退税单。一个晚上够我受的了。来,说说看,对新任的主管感想如何?”

两个人说回家常,聊些警局的闲事,谈了差不多十五分钟。大部份的数据都由布恩提供:谁升,谁调,谁退休。

“他们又把警力调回这边来了,”他告诉狄雷尼。“特勤组起不了作用。”

“这事我看到了,”狄雷尼点头道。“还留着一部份特勤人员吧?”

“不多。我现在就在那里面。是城中北区一个属于重大犯罪案件的单位。”

“对你很合适,”狄雷尼由衷的说。“你有多少人手?”

布恩不自在的扭扭身子。“呃,一个月前有五个。现在有二十四个,明天早上他们会带个小队长过来。”

这位前任刑事组长大为惊讶,只是尽量不表露出来。他好奇心重的注视着布恩。眼前这人似乎精疲力竭,眼圈泛黄,身体佝偻无神。看上去目前最好能让他睡足二十四小时的觉,再吃上一顿热呼呼的饭。

布恩是瘦高个子,走起路来无精打采,外表松散。一头姜黄色的头发,面容苍白,满是雀斑。总有四十了吧,仍旧一副生涩、老实的态度,一份孩子气、逗趣的笑容。

狄雷尼曾经在维多·麦兰凶杀案与他共事过,知道他不灌老酒的时候,是个极好的刑警。布恩心思细密。对于公事任劳任怨。遇上需要要狠的时候,他就是头猛虎。

狄雷尼仔细的观察他。留心到他细长的手指微微发抖。这绝不是酒精作怪。蕾贝嘉在他发誓今后永远酒不沾唇之后才答应嫁给他。狄雷尼不相信布恩甘冒婚姻破裂的危险。

“布恩,”他终于开口,“我老实说一句:你看起来已经半死不活了。怎么回事?”

布恩把空杯置在椅子边的地毯上。身体朝前拱,两臂环着膝盖,细长的手指有一拍没一拍的拍着。他望着狄雷尼。

“又碰上同样形式的案子,”他说。“凶杀。”

狄雷尼瞪着他,小啜一口威士忌苏打。

“确定?”

布恩点点头。

“目前只两个,”他说,“手法完全一样;这是绝无疑问的。现在当然只能算是观测,等正式报告出来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两次雷同的凶案?”狄雷尼不免怀疑。“可能是巧合吧。”

布恩叹口气,直起腰,点根烟,朝后一靠,迭起两条瘦腿。

“也许是我们的想象,”他说。“可是自从那个“山姆之子”的事件发生以后,局里每个人都超敏感起来。也许我们是情急无奈的乱喊,“杀人狂!”不过,这两个案子确实相同。”

艾德华·狄雷尼组长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却仍视而不见。他内心升起熟悉的刺痛感,一种激动、一种挑战。更厉害的,是一股愤怒和不服输的决心。

“愿意说来听听吗?”

“当然愿意!”布恩接得热切。“或许你能探出一些我们忽略的蛛丝马迹。”

“那倒不一定。试试看吧。”

小队长布恩以快速刻板的腔调陈述事实。就像在向上级做报告。显然对这项调查下的工夫不少:述词毫无结巴含混的地方。

“第一个凶案:时间,今年的二月十五日。死者:男性,白种人,年龄,五十四岁。刺杀地点:大公园饭店九一四房。裸尸是在上午九时四十五分为清洁女工发现。死者喉管切开,下体剌伤多刀。死亡原因据验尸报告:失血过多。喉头的一刀并未致命。凶器:一种尖锐的利器,长约三吋。”

“三吋!”狄雷尼大叫。“天哪,那是小刀子,折刀!”

“可能,”布恩点头。“刀刃最宽约四分之三吋,这是据法医的判断。”

布恩拾起地上的杯子,嚼着冰块。语调慢了下来,结构也较前散漫。

“清洁女工敲了门进房打扫,她是个老妇人,眼力不太好。等到靠近床沿,站在血泊里,才看见他。她连声尖叫,昏倒。有个茶房奔进来。在他后面跟着两名客人。茶房用了房间里的电话,召安全组的人来,同时破坏了所有的印迹。安全人员带了助手赶来,他们又再请来了经理和经理的助手。终于迸出个有脑筋的人,拨了九一一。第一批警员到的时候,房里挤了大约有十来个人。歇斯底里的乱。我和现场勘察组的人差不多同时到达。难怪他们光火。就是第七骑兵队冲过,都不曾这么乱。”

“常有的事,”狄雷尼深表同情。

“我想也是,”布恩叹一声,“不过我们多少还是找着了一点所谓的线索。死者是个名叫卜乔治的珠宝批发商,丹佛市来的。经营的都是手工打的银质、镶土耳其玉和其他不很贵重的宝石首饰。他是来参加大公园举办的珠宝展览。那天是他到纽约的第二晚。”

“强行进入?”

“看不出,”布恩答。

他解释九一四房设置分隔式门锁——半弹簧、半插梢。门一关上。便自动落锁,但是插梢只有出门之后用钥匙搭上,或者在房内揿上。

“清洁女工进去的时候,”布恩说,“弹簧锁锁着,插梢没搭。好像凶手出去只是随手把门带上而已。”

狄雷尼同意这个说法。

“锁外面没有触摸过的迹象,”布恩继续。“现场勘察组把锁身拆开,发条上没有刮痕,没有油渍,没有蜡。所以很可能这个锁根本没有动过手脚;是卜乔治请凶手进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