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章(第2/7页)
“我还是不能相信。她看起来跟那个男的好亲热。”
“戴文司?他是‘挡箭牌’。他、苏珊、寇先生总是三人行,一起午餐、晚餐或者加班。要是被人撞见,都以为她跟戴文司是一对。一个未嫁,一个离婚未娶。可是公司里大家全知道,她和寇先生才是一对。”
“这实在——实在很龌龊。”
他耸耸肩。
“他看中她什么?”
“韦苏珊吗?她是个很好的女人。愉快和善,随时都乐于助人。”
“显而易见。”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想假使你认识她,你也会喜欢她。卓依,你千万不能对寇太太说啊。”
“我绝对不会说。不过,她终究会发现的。”
“很可能。他好像满不在乎。我指的是寇先生。”
“尔耐,男人为什么总要做这种事?”
“这个,我不知道……寇太太大而化之,性子很烈。也许寇先生反而想要个温顺听话的女人。”
“而且她比马琳年轻得多。”
“对。这也是一个原因。”
“不公平。”古卓依说。
“这……”他叹口气,“我想也是。不过事情就是这样。”
“我知道。——所以我离婚了。”
他伸出手,按在她的手上。
“是我不好,卓依。我不该告诉诉你这些。”
“没什么。只怪自己太老式了。我结婚的时候,以为婚姻就是永恒。我从来不曾想过离婚。我真的以为。有大限到来,我们才会分手。我真是个傻瓜。”
“不合还是分手的好。”他说。但是这话并不能安慰她。
“太可怕了,”她继续。“说不出有多丑恶。结婚,两个人睡在一起,一两年后,两个人分开,各走各的,又去和别的人睡在一起。简直就像畜生。”
“不一定全是这样的,卓依,”他望着他们俩交迭的手,轻声说:“不一定全是这样的。”
七点钟开始聚餐:烤鸡、色拉、甜点、酒、咖啡。
寇海洛简短的致词,赢得全体员工热烈的掌声。乐队再奏狄斯可;有几对下场跳起来。一些住在郊区的来宾已经道谢离去。
“有兴趣跳舞吗,卓依?”米尔耐有礼的问她。“我对这种音乐不大在行,不过……”
“不,谢谢,我一点都不会。”她说:“我想早点回去,你不会介意吧?我吃得太饱,只想回去好好休息。”
“我也是。我的感冒好像又重了。家里有药,也许吃了会好过一些。”
“吃一片安那辛或者阿司匹灵,然后睡觉。”她做着忠告。
“好。”
“千万要盖暖和。明天会给我电话吗?”
“当然。”
“我会列好一份维他命丸的服用量表。在电话里告诉你。你定要每天按时吃。”
“一定。绝对一定。”
他们谢过马琳和寇海洛,告辞出来。在楼下取回大衣帽子。米尔耐有意给衣帽间小姐的小费,卓依劝阻说寇先生自会料理这些事。
米尔耐表示身体不太舒服,决定搭出租车回去。顺路送卓依到家门口。她无异议。
车内没有暖气,卓依看见他在抖。她替他围紧了围脖,竖起大衣领。并叮瞩他一回家就喝杯热茶。
他目送她安全进入公寓大门之后,才让车子驶走。她转身挥挥手。一心希望他听话的吃药喝茶睡觉。她牵系继着他。
信箱有三封信:电费、电话费缴款单,另外一个乳白色的方信封,上面一手漂亮的草体字,写着她的姓名住址。发信地址是西雅图。她不认得什么人在西雅图。
进房间,上锁下扣,开亮起居室的灯,挂好衣帽。拉下卧室的百叶窗之前,瞥一眼对街的公寓。彷佛又瞥见那个男人在窥伺她的窗子。
她用力拉下窗帘,扭开床边的台灯。坐在床沿,望着这只特殊的信封。她凑在鼻尖嗅一下,没有香味。抬头简单明了:“古卓依”三个字。不加小姐,或是女士的称谓。
她慢慢的拉开封签。大信封里落出一只小信封。她随着恍然。是喜帖。
柯福特夫妇谨订于五月十日,星期六,上午十一时,为小女珍妮与古尼兹先生举行婚礼。恭请
阖第光临
观礼地点:华盛顿州,洛克维耶,潘却特道,圣安东尼教堂
回函请寄:华盛顿州,洛克维耶,路克斯特园,二O一九O
古卓依看了好几遍。指尖轻划过那一行行突起的字体。她把护卡纸折了又折,折成一个很小的方块,小到可以一口吞下去。
她只知道古尼兹还住在旧金山。瞻养费的邮政编码是这么写的。然而现在,他要与华盛顿,洛克维耶的柯珍妮结婚了。
她再读一次喜帖。圣安东尼教堂。新娘难道是天主教徒?嫁给一个离过婚的男人?柯珍妮会随他去旧金山,还是定居在洛克维耶?或者西雅图?
这些无聊的问题竟教她心乱了好一会。但很快便转念至他寄喜帖的动机上。他蓄意奚落她。“我已经找到了一个你永远都及不上的女人。我会幸福,永无止境。”
顷刻间她疲惫不堪,身心交疲。她拱坐在床沿,整个人是虚脱掏空的感觉。结婚喜帖由她指尖滑下,落在地板上。
这份沮丧起自米尔耐说出寇海洛与那个秘书之间苟且的事。卓依不明白自己为何伤感。马琳是数嫁,海洛也是再娶。离婚不会是一场浩劫,只不过又一次的失败罢了。
今天这张隆重富丽的请帖无疑在告诉她,这又是一次失败:她的失败。她苦苦搜索这一生中的成就,没有。
有的,只是古尼兹的抱怨。
“我每抽完一支烟,你就要倒一次烟灰缸吗?……”
“卓依,你就只有这一百零一件毛衣吗?快成制服了。你简直是我见过最邋遢的女人!”
……
不停的埋怨,不停的挑剔。她却从来没有半句怨言,从来没有!她大可以冲着他吼:“你非要把臭袜子甩得一地吗?”
“你非要把手搁在每一个女客身上吗?”
……
可是没有。她什么也没说。因为从小的教养告诉她,一个好妻子要能忍,要努力维持一个和乐整洁的家。为他煮饭,听他诉苦,替他生儿育女……
直到那一天,他否定了她的一切,弃她而去。如今他有了新人,即将与柯珍妮成婚。
古卓依明了男女本不相同。她并不恨男人。一点都不。她只是把他们看得太透。她结识的每一个男人都处处表现出自己就是永恒的象征。他们毫不谦虚,自以为是。这种狂妄的自信压迫她,令她窒息。
最糟糕的是,他们那份由内心发作出来的粗率:声音大、笑容爽、态度奔放。即使是心术不正的男人,都承继了这些特征。男性本来就是一个角色,而成功的男性更是最佳的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