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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兰特琢磨着,沙漠地区对陌生人热情好客的传统,对于一个身在伦敦的名人,当谁都能随意来访时,这花费肯定有些高昂。他注意到劳埃德所拿起的酒瓶上的标签,既是质量保证书也是一种告示。劳埃德好像既非穷人也非吝啬之徒。

格兰特说:“查尔斯·马丁也叫比尔·肯里克。”

劳埃德放低正要倒酒的杯子说道:“肯里克!他前几天才来过这里。我说的前几天,更确切地说是一两个星期以前。总之,就是最近。他为什么要用化名?”

“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是代他的朋友来打听的。本来三月初他要在巴黎和朋友见面。确切地说是在四号,但他没出现。我们发现就在他该出现在巴黎的那天,他死于一起事故。”

劳埃德慢慢地把杯子放在桌上。

“所以这就是他没再返回来的原因。可怜的孩子,可怜的孩子。”

“你有安排再见他吗?”

“是的。我认为他很有魅力也很聪明。不过你可能也知道,他痴迷于沙漠,产生了要探险的念头。有些年轻人仍有这样的想法。即使在这个禁锢和虚饰的世界,仍然有探险家存在。这肯定让人感到高兴。肯里克出了什么事?车祸吗?”

“不是。他在火车上跌倒,颅骨断裂。”

“可怜的人,可怜的人。遗憾。我可以向忌妒之神贡献一打更加该死的人来交换他。一个残忍的词语:该死。所表达的这种想法在几年前甚至都无法想象,但到如今,我们已经发展到了野蛮残暴的极致。你为什么想知道肯里克这个小伙是否来见过我?”

“他死的时候,乔装成了查尔斯·马丁,持有一整套查尔斯·马丁的证件。我们想知道他从什么时期开始化名为查尔斯·马丁。我们几乎可以确定,痴迷于沙漠的他会在伦敦探访一些这个领域的权威。因为您,先生是这个领域的最高权威,所以我们从您开始。”

“我知道了。好吧,我想来见我的那个人,肯定是肯里克,比尔·肯里克。一个黝黑的年轻人,很有魅力,也很健壮。我的意思是,对未知的可能具有很好的态度。我和他相处愉快。”

“他来见你,提到什么明确的计划了吗?我的意思是,有一个具体的提议吗?”

劳埃德微微一笑:“他和我谈及一个我常遇见,也是所有提议中最普通的一个,去乌巴城遗址探险。你知道乌巴城吗?它是阿拉伯半岛传说中的城市,是阿拉伯半岛的‘一座平原上的城市’,它重复出现在传说之中。人类在欢愉的同时感到了永恒的罪恶。为了避免凡人的康乐招来神灵的愤怒,如果不触碰木头或交叉手指或采用其他方式,人们甚至不敢谈论身体的健康。所以阿拉伯半岛有它的乌巴城:这座城市因为财富和罪恶而被火毁灭。”

“肯里克认为他已经发现了这座城市的遗址。”

“他很确信。可怜的孩子,希望我没有对他发脾气。”

“那么,你认为他是错的?”

“格兰特先生,从红海穿越阿拉伯半岛直到波斯湾,都存在传说中的乌巴城,几乎每隔一英里就有一个声称是城市遗址的不同地点。”

“你不相信,或许有人会意外地发现它?”

“意外?”

“肯里克是个飞行员。可能在他被吹离航线时,看见了那个地方,对吗?”

“那他和他朋友谈起过此事吗?”

“没有。据我所知他没和任何人说起过。这是我个人的推断。是什么阻止了用这种方式发现那个地方?”

“如果真的存在那个地方,当然没有什么能阻止,没有。我说过,那是一个几乎遍及全球的传说。但是遗址所在地的故事追踪到‘遗址’的源头往往证明是些其他的东西。我想可怜的肯里克看到的是一颗流星的陨石坑。我自己曾见过那个地方。我的一位前辈在寻找乌巴城时发现的——·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方,就像是人工建造而成。隆起的陆地形成尖峰和形似毁灭性锯齿状的山丘。我想我这儿哪个地方还有一张照片,你可能想看看,真是非同寻常。”他站起身,推开身后毫无装饰的一面漆制木墙上的嵌板,露出一个一直从地面延至屋顶的书架,“或许也是幸事,不是每天都有各种大小的流星掉到地球上。”

他从较低的架子上取出一个相册,穿过房屋走回来,在集子里寻找那个地方。在毫无防备之下,格兰特被一种似曾相识、奇怪的感觉所抓住。他感觉曾在哪里见过劳埃德。

他审视着劳埃德放在面前的这张照片,确实是个奇特的东西,简直是对人类成就轻蔑的仿制品。但他的脑袋正忙于思索那奇怪的似曾相识之感。

难道只是他在某个地方看见过赫伦·劳埃德的照片?但是,如果是那样,如果是他仅仅在一些介绍劳埃德丰功伟绩的描述中,把他的脸当作一种附属品看见过,那么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该在他一走进屋子看见他时就产生。这不是在某个地方就已经认识劳埃德的感觉,而是其他一些情况。

劳埃德说:“看见了吧?即使是在陆地,人也得靠近才能确定这东西不是一个人类居住的聚集地。从空中看,肯定会有更多的误解。”

格兰特虽然应和道:“是的。”但他并不相信。因为一个非常合理的原因。从空中,陨石坑会清晰可见。从空中,它看上去完全就是一个被隆起的陆地所环绕的圆坑。但他并没对劳埃德说,而是让他继续讲述。他对劳埃德越发感兴趣。

“按照他自己的描述,肯里克穿越沙漠的航线很接近那儿,所以我想他所看见的就是那里。”

“你知道他确定了那地方的精确位置吗?”

“我不知道,没问过他。但我想会的。他给我留下的印象是个非常有能力、聪明的年轻人。”

“你没有问他详情?”

“格兰特先生,如果有人告诉你,他在皮卡迪利大街海军和军人俱乐部正对面,发现长了一株冬青树,你会感兴趣吗?还是你只会想着必须耐着性子忍着他?我对鲁卜哈利沙漠的了解和你对皮卡迪利大街的了解一样。”

“没错,当然。那么在火车站给他送行的不是你?”

“格兰特先生,我从不给任何人送行。顺便问一下,他去哪儿?”

“去斯库尼。”

“去苏格兰高地?我知道他一直想找点乐子。他为什么要去高地?”

“不知道。这是我们急于查明的其中一件事。他没向你说过什么可能提供线索的东西吗?”

“没有。他倒是提过想要寻求其他人的赞助。我的意思是,当我这里无法获得依靠,他可能找到了一个住在那里的赞助者,或是希望去那儿找一个赞助者。我立刻还想不到任何一个明显的人物。当然,有个金赛休伊特,他有苏格兰的亲戚,但我想此刻他在阿拉伯半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