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神秘病人

在北山镇,打从战争开始,我们的生活就受到了影响——几名勇敢的小伙子在前线光荣殉国(山姆·霍桑医生分别给客人和自己倒了一小杯酒,开始说道),但直到一九四四年十月,战争才以一种奇特的方式直接降临,这是一个保存了多年的秘密。

那是十月的一个阴沉的星期一,我正在办公室上班,一个衣着考究、五官分明的年轻人走了进来,他自我介绍说是罗伯特·巴诺维奇。他三十多岁,因此我很好奇他怎么没有去当兵。

“您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我问道。

他的衣着不像本地人,我的第一反应是他可能是半途染了病,并且刚好路过北山镇。

“我身体没问题,霍桑医生。”他打开名片夹,我看到一枚徽章和一张带照片的证件。

“我是联邦调查局的巴诺维奇特派探员。”

“我靠!”我一时半会儿惊讶得只能说出这句话。

他会心一笑道:“别担心,我不是来逮捕您的,而是向您传达一个消息。两天内,这里将有情况发生,这是最高机密,希望您时刻牢记。当然,医院的管理部门也知道这次的情况,但是我仍有必要让您了解,因为您的办公室在朝圣者纪念医院内,而且您有可能作为医学顾问参与此次行动。此外,您已经通过了我们的背景调查。言归正传,我们这次将从海外带来一名秘密病人,他身上有一些创伤,但都不致命。因为伤势和身份保密的双重原因,他到达这里的时候,将会头脸都缠满绷带。”

“这人该不会是希特勒hE?”我笑着问道。

探员面无表情地说:“不是希特勒,别的我无可奉告。在北山镇逗留期间,他将受到严密保护,但同时仍然要请您严守秘密。有问题吗?”

“没问题。但是究竟为什么要把他带到朝圣者纪念医院而不是某个政府部门的大型综合医院?”

“这是一个经过认真研究之后作出的决定。当局希望选择一间东海岸的医院,这样离欧洲较近。同时,他们希望这间医院设施人员一流却地处小镇,以避免引起媒体的注意。军事医学部部长综合考虑了十家东海岸小型医院的各项指标,最终敲定了朝圣者纪念医院。”

“我认为这是我们的骄傲。恕我多言,那病人能说英语吗?”

“多少会一点吧。我只能说这么多。”

“他将于十月十八日星期三到达这里?”

“没错。”

“您也随行吗?”

他微微点头:“他在这里的每时每刻,我的人都在。”

结束了晚餐,我把这件事告诉了安娜贝尔。沙曼莎已经三个月大了,安娜贝尔每天带着她在“方舟”工作几小时。她希望能够全身心地投入工作,因此我们需要找个保姆来照顾沙曼莎,不过这件事还没有开始进行。

“山姆,你说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一个纳粹战俘?”

“我不知道呀。反正是个重要人物,否则不会牵扯到联邦调查局。”

“你能通过背景调查真是太好了,他们肯定猜不到你会把这件事告诉老婆。”

“有必要让你知道,”我辩解道,“因为有时候我要连夜工作,不能回家。”

周末,前线传来费尔德·马歇尔·艾尔文·隆美尔①死亡的新闻,据称他三个月前在一次车祸中受了重伤。说是车祸,其实我们早就知道他头部的伤势实际上是由于七月的一次盟军的飞机轰炸,击中了他的专车造成的。隆美尔向来与暗杀希特勒的头目们关系甚笃,可惜这个计划没能成功,有传言甚至说一旦暗杀行动成功,他将成为一国之主。但随着他的死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场国葬。

①隆美尔的名字其实是埃尔温·约翰尼斯·欧根·隆美尔,这里可能是霍克为了借用历史背景而杜撰的假名。

安娜贝尔当时听到这个消息的疑问是:“希特勒死不死有什么区别?”

我说:“如果希特勒被刺,那么德国就会立即投降,而不是苟延残喘至今。”可惜刺杀行动的筹划人死了,一个处于半疯狂状态的希特勒仍然控制着德军,盟军的胜利被一再推迟。

星期二早晨,医院与往日并无什么不同,但从我的办公室所在的辅楼,可以看到一些准备活动正在有条不紊地展开,以迎接秘密病人的到来。为安娜贝尔接生的黑人医生林肯·琼斯经过我的办公室,便进来询问沙曼莎的情况,我告诉他一切都好,沙曼莎每天甚至还陪我的妻子一起工作几小时。接着林肯又问道:“医院发生什么事了吗?他们关闭了南走廊的一些病房,移了一些设备进去。”

“这事儿非常机密,”我说道,“明天有个秘密病人要转到我们医院,联邦调查局会负责相关事宜。”

“为什么转到我们医院?”

“他们要在东海岸找一个医疗实力强的小医院。我们能够被选中应该算是一种荣誉吧。”

“你也要参与这次的行动吗,山姆?”

“他们让我做好准备,可能用得着我。”

“你觉得这个病人是什么人?”

“我琢磨着可能是某个纳粹高层俘虏,但是联邦调查局的人告诉我不是希特勒。”

林肯·琼斯用他招牌式的嘟囔腔说道:“你的工作是什么?救人还是杀人?”

星期三早上,院长德怀特·普菜尔医生来到我的办公室。他骨瘦如柴,戴眼镜,蓄胡须,总是穿着精挑细选的衣服——和其他医生不同,他很少穿白大褂。我和他几乎没有接触过,在此之前,他唯一一次来访是在接任院长那一天,他巡视了全院每一位医生的办公室。

“普莱尔医生,”我说着从椅子上起身和他握手,“您很少来辅楼哦。”

他径自在我对面坐下。

“你和琼斯医生都有自己的诊所,你们不算医院的职员。但是现在发生了新情况,我觉得有必要和您谈谈。据我所知,巴诺维奇特派探员已经把这次的基本情况告诉你了。”

“他说得不多,我只知道今天会有一名秘密病人到达我们医院。”

“没错,其实我知道的并不比你多。他在我们医院停留期间,将受到严密监视,几天以后他就会离开。如果他的健康状况令人满意的话,他将被转移到别的地方。”

“需要我做些什么?”

“法兰西斯医生将对病人进行身体检查,如果有需要的话,他会找你。病人在的名字是福西斯。”

“这是个德国名字。”

“嗯,不过别想多了,没什么特别的意思。”

他离开后,我将爱玻护士叫到办公室,将目前为止极为有限的情况告诉了她。她的丈夫还在前线,所以对于一切有助于战争的活动,她都是十二分的热忱。“我只想要我的安德雷平平安安回家,”她告诉我,“你觉得这个病人会不会是某个重要的纳粹战犯?我们能不能从他口中套些前线的情报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