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晚上8:30~晚上11:00 (美国中部时间) 3(第4/7页)

15架航班,加起来时速为7500英里,现在得在这几英里宽的空域里替它们找位置。不能让任何飞机相互靠近。要让西北航空尽快安全地穿过它们,这是第一要务。

类似的情况每天都会发生好几次,遇到天气不好的时候,可能一小时就能遇到好几起。有时,几处紧急情况同时爆发,管制员不得不拿编号区分:1号紧急情况,2号紧急情况,3号紧急情况。

眼下,说话轻声、沉着镇定的佩里·扬特正和以前一样,老练地应对着目前的情况。他和管制小组的其他成员一道,正冷静地协调紧急情况处理程序。他的说话声四平八稳,旁观的人听了绝对想不到他们遇到了紧急情况。其他航班是听不到管制员与西北航空727之间的对话的,因为他们已经按指令转换到单独的无线电波段上去了。

一切都进行得十分顺利。西北航空的那架航班正在航路上平稳下降。再过几分钟,紧急情况就能解除了。

尽管压力重重,佩里·扬特还是不时抽空到旁边的工位上查看乔治·华莱士那边的情况,通常他都是专心致志的。一切看起来都很好,但佩里知道,如果基斯·贝克斯菲尔德能回来,他的担子会轻一些。他朝管制室门口瞥了一眼,还是不见基斯的踪影。

基斯还站在窗边,还在向外望着弗吉尼亚的郊外风光。他想起了娜塔莉,不禁叹了口气。最近他俩一直闹别扭,都是他的工作害的。有些观点他的妻子就是不能理解,或是不愿意理解。娜塔莉很担心基斯的健康。她希望基斯能放弃空中交通管制的工作,趁还年轻、身体也健康,可以另谋高就。他现在才意识到,之前真不该把他的疑虑告诉娜塔莉,不该跟她描述自己见到有些管制员未老先衰,浑身病痛的样子。娜塔莉因此变得忧心忡忡,也许情有可原。但是,放弃一份工作哪有那么简单,要他丢下多年来接受的训练和积累的经验又谈何容易。娜塔莉很难理解这些顾虑,或者说,任何女人都很难理解。

西弗吉尼亚的马丁斯堡上空,距离华盛顿航路中心西北约30英里,一架4座的“幸运”号山毛榉私人飞机正在7000英尺的高空飞行,刚刚离开V166号航路进入V44号航路。那架小型山毛榉的机尾是蝴蝶形的,非常好认,现在正以每小时175英里的速度前行。机上坐着瑞德芬一家:顾问工程师兼经济学家欧文·瑞德芬先生,他的妻子梅丽,还有他们的两个孩子——10岁的杰里米和9岁的瓦莱丽。

欧文·瑞德芬先生为人细致严谨。今天的天气条件十分有利,他本可以根据目视飞行规则驾驶飞机,但他觉得还是申请仪表飞行比较稳妥。从西弗吉尼亚查尔斯顿本地机场起飞后,他一直沿预定航路飞行,时刻跟空中交通管制保持联络。过了一会儿,华盛顿航路中心让他改换新航路,沿V44飞。他已经换到了这条航道上,飞机的罗盘有些轻微摇晃,但现在已经稳定下来。

瑞德芬一家去巴尔的摩一半是因为欧文·瑞德芬的工作,另一半是为了娱乐消遣,今晚他们打算全家外出去剧院看戏。爸爸在专心致志地开飞机,两个孩子和梅丽在七嘴八舌地聊天,商量着午餐在友谊机场吃什么好。

华盛顿中心给欧文·瑞德芬的最新一条指令是乔治·华莱士发布的,这个快要合格的实习生还在代替基斯·贝克斯菲尔德工作。乔治在雷达显示屏上准确无误地找到了瑞德芬的山毛榉飞机,那是一个绿色的亮点,但是比大多数其他飞机要小,而且移动得慢些,因为此时空中基本上都是航空公司的客机。并没有其他飞机靠近这架山毛榉,相反,它四周的空域似乎还很多。他的主管佩里·扬特现在已经回到相邻的工位上去了。佩里刚才已经把要求紧急降落的西北航空727平安移交给了华盛顿国家机场进近管制,所以现在他正帮着解决留下来的混乱状况。他会时不时朝乔治这里瞥几眼,有一次,他问乔治:“一切都好吧?”乔治·华莱士点点头,但他已经有点儿开始出汗了。今天比较繁忙的午间交通似乎比往常早了一点。

乔治·华莱士、佩里·扬特和欧文·瑞德芬三人谁都不知道,空中国民警卫队的一架T–33喷气式教练机此刻正在空中悠闲地绕圈,在V44航路北边只有几英里的地方。这架T–33是从巴尔的摩附近的马丁机场起飞的,上面的国民警卫队飞行员是个汽车销售员,名叫汉克·尼尔。

尼尔中尉正按要求完成他的业余军事训练,让他进行单飞训练是为了检验他对目视飞行规则的熟练程度。因为之前只允许他在巴尔的摩西北部划定的区域内飞行,所以不需要申报飞行计划。因此,华盛顿航路管制中心并不知道这架T–33在空中。这本来也没什么大碍,但尼尔偏偏厌倦了给他布置的任务,同时他还是一个粗心的人。他漫不经心地看向外面,开着那架喷气式教练机懒洋洋地兜着圈子。他发现在练习各种动作时自己飞得偏南了一点儿,但其实,他偏得可不是一星半点儿,比自己认为的往南了很多。几分钟前,他那架国民警卫队的飞机就闯入了乔治·华莱士的雷达管制区,现在正出现在华莱士的雷达显示屏上,位于利斯堡,代表它的那个小绿点比瑞德芬一家乘坐的山毛榉飞机稍微大一些。如果是经验更丰富的管制员,这个小点是一眼就能认出来的。但乔治此时还忙着指挥其他航班,并没有看到这个来路不明的信号。

尼尔中尉此时正处在15000英尺的高空,决定再练几个飞行特技就结束训练。先做两个翻圈飞行,再做几个慢速横滚,最后返回基地。他驾驶着T–33突然来了个急转弯,然后盘旋上升,按照标准防护要求查看上下有无飞机。现在,他距离V44航路比之前更近了。

基斯·贝克斯菲尔德心想,他的妻子无法理解的是,作为一个男人,即便他动过辞职的念头,也不能仅凭一时的心血来潮,不负责任地说辞就辞——特别是当这个男人有家要养,有孩子要上学的时候;特别是他拥有的这份工作和费心尽力获得的技能让他除了这个什么也干不了的时候,更不能这么做。如果是就职于政府的一些服务部门,可以离开原来的岗位,去别处施展专业技能。可空中交通管制员就办不到,私营企业没有他们对口的职位,离职后哪儿也去不了。

这种进退两难的境况使基斯不再抱有幻想,也没了别的想法。他曾经对金钱有过渴望。年轻时,他总是充满热情,一心想加入航空事业,空中交通管制员的薪资也很可观,或许还比其他工作要高。可到了后来他才发现,干这行责任大于天,相比之下那点儿薪水简直少得可怜。如今,在空中交通领域,技术最为熟练的两类专家就是飞行员和管制员。普通飞行员的年薪是3万美元,而资深管制员每年最多也就1万美元。飞行员挣得多无可厚非,可就连那些自私自利的飞行员都替管制员抱不平,觉得他们的薪酬应该再高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