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2/3页)

“我妈妈的耳朵只有一点儿聋,你知道——根本算不了什么。我只消稍稍提高嗓门,说那么两三遍,她就肯定听得见;不过话说回来,她听我的声音听惯了。可是非常奇怪,她听简的话总是比听我的话更容易听懂。简口齿真清楚!尽管如此,她会觉得她外婆一点儿也不比两年以前更聋。在我妈妈这个年纪,能这样说是很了不起的——从她上次来这儿到现在,你知道,真的已经过了整整两年了。我们以前从没这样长久看不到她。像我刚才告诉柯尔太太的,现在我们简直不知道怎么来款待她才算够。”

“你在盼望菲尔费克斯小姐很快来吗?”

“啊,是的;就在下星期。”

“真的!那太叫人高兴了。”

“谢谢你。你真好。对,就在下星期。人人都觉得惊奇;人人都说这句亲切的话。我相信,海伯利的朋友们看到她高兴,她看到他们也一样高兴。对,星期五或者星期六。她说不准哪一天,因为在这两天里有一天坎贝尔上校自己也要用马车。他们真太好了,一路送她来!可是他们一向都送的,你知道。啊,对,下星期五或者下星期六。她信里是这样写的。那就是她破例写信的理由,我们说这是破例;因为在一般情况下,我们要到下星期二或者下星期三才收到她的信。”

“对,我也是这样想。我还怕今天没有机会听到菲尔费克斯小姐的什么消息呢。”

“你真太好了!对,要不是出现这种特殊情况,我们是不会这么早就听到她来的消息的。我妈妈真太高兴了!因为她至少要跟我们在一起住上三个月。三个月,她是肯定地这么说的,我可以马上念给你听。事情是这样的,你知道,坎贝尔夫妇俩要上爱尔兰去。狄克逊太太说服她的父母马上去看她。他们本来打算要到夏天才去,可是她迫不及待地要看看他们——她在去年十月结婚以前,连一个星期也没离开过他们,所以分住在不同的王国里就成了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我原来是想说不同的王国,可是,不管怎样,还是说不同的地区好,所以她写了一封十分紧急的信给她母亲——或者父亲,我声明我不知道究竟是写给谁的,可是我们马上会在简的信中看到——用她自己的名义,同样也是狄克逊先生的名义,恳请他们马上去。他们会在都柏林[2]接他们,把他们带回他们的乡村住宅,巴里克莱格——我想那准是个美丽的地方。那地方的幽美简已经听到许多了——我的意思是说,听狄克逊先生说的——我想她不会从别人那里听到。不过,你知道,他求爱的时候,自然喜欢谈起自己的家——而且简常常跟他们一起出去散步——因为坎贝尔上校和坎贝尔太太都很小心,不让他们的女儿常常单独和狄克逊先生出去散步,对于这一点我丝毫不责怪他们。他把爱尔兰他自己家的情况告诉坎贝尔小姐,简当然全都听到了。在信里她还告诉我们,他把他自己画的家乡的一些风景画给他们看过。我相信,他是个非常和蔼可亲的、讨人喜欢的青年。听到他的叙述,简巴不得能上爱尔兰去。”

这时,爱玛想着简·菲尔费克斯,想着那位迷人的狄克逊先生,想着她为什么不上爱尔兰去,脑子里产生了一个特别而且使她很感兴趣的疑团,她心里暗暗盘算着,要进一步探听一下真相,于是说道:

“简·菲尔费克斯小姐居然能在这时候来看望你们,你们一定感到很幸运吧。她跟狄克逊太太特别好,你们不大可能指望她不陪上校和坎贝尔太太去。”

“很对,很对,真的。我们一直担心的就是这么件事。因为,我们不喜欢她离我们那么远,一去就是好几个月——万一出了什么事也不可能赶来。可是你看,结果是一切都好得不能再好了。他们(狄克逊夫妇)一定要她跟坎贝尔上校和坎贝尔太太一起去。这是毫无疑问的。简说,他们联名邀请这最能看出他们的好意,也最叫人无法拒绝,就像你马上就会听到的。不管哪一种关心,狄克逊先生似乎都毫不落后。他是个非常讨人喜欢的小伙子。他在韦默思救了简。当时他们那一群人正在海上玩。突然几张帆中间有样什么东西飞旋着过来,要不是他脑子机灵,一把抓住她的衣服,她会一下子给撞到海里,真的差点儿连命都送掉了——我一想起这件事就要发抖!可是,自从我们听到了那天的事以后,我就一直喜欢狄克逊先生!”

“可是,尽管她的朋友们坚决邀请,她自己也想去看看爱尔兰,但菲尔费克斯小姐还是愿意把时间奉献给你和贝茨太太,是不是?”

“对——完全是她自己决定的,完全是她自己选择的。坎贝尔上校和坎贝尔太太认为她做得很对,他们原来也想这样劝她。的确,他们特别想要她来试试呼吸她家乡的空气,因为她近来身体不如往常好。”

“听到这个,我为她担心。我认为她们的判断是明智的。不过,狄克逊太太一定会大失所望。我知道,狄克逊太太长得并不怎么美——无论如何也不能跟菲尔费克斯小姐相比。”

“啊!对。你这样说,真太好了——不过,的确不能相比。她们两人不能相比。坎贝尔小姐一向是相貌极其平凡,但是却非常文雅、和蔼可亲。”

“对,那当然啰。”

“简患上了重感冒,可怜的孩子!早在十一月七日就病了(我马上念给你听),从那时起一直就没好过。拿感冒来说,时间太长了,是不是?以前她从没提起过,因为她怕惊动我们。她就是这样!考虑得那么周到!不过,她身体很不好,所以她那两位好心的朋友,坎贝尔夫妇,认为她最好还是回家,试试呼吸一向对她合适的空气。他们相信,在海伯利住上三四个月,她就会完全好了。她身体不好,来这儿当然要比去爱尔兰好得多。没有人能像我们这样护理她。”

“我看,这样安排最好。”

“所以,她下星期五或者星期六就要到我们这儿来啦。坎贝尔夫妇随后在星期一去霍利赫德——你会在简的信里看到的。那么突然!你想,亲爱的伍德豪斯小姐,这使我多么兴奋啊!要不是美中不足,她生了病——我怕一定会看到她瘦了,看上去可怜巴巴的。我得告诉你,这方面我遇到了一件多么不幸的事。我在念信给我妈妈听以前,总是先把简的信看一遍,你知道,就怕信里有什么东西惹她伤心。简要我这么做,所以我总是这么做的,今天我跟往常一样小心,先看一遍。可是我刚看到说她身体不好的那一句,我就吓得嚷了起来,‘上帝保佑我!可怜的简病了!’我妈妈正在留心听着,这两句话听得清清楚楚,大吃了一惊。不过,我继续往下念的时候,我发现并不像我先前想象的那么糟。于是我把她的病说得轻一点,她也就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了。可是我想不出,我怎么会这样不小心!要是简不能马上恢复健康,我们就去请佩里先生。费用可以不考虑。他为人慷慨,又很喜欢简,也许他不打算收什么诊费,但是,我们可不能让他不收,你知道。他有妻子,有一家大小要养,不能白白浪费他的时间。好吧,现在我已经让你知道了简信里的内容,我们就来念她的信吧。我肯定,她讲她自己的事总要比我代她讲好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