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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淋巴肿块。”

“淋巴肿块,在你的胳膊下面,它们会变黑,肿起老高,大得吓人,然后你就死了!流感一点也不像那样。”他的语气听起来很失望。

“嗯。”

“还有,流感只不过是一种。而鼠疫有三种。腺鼠疫(Bubonic),就是会长淋巴肿块的那种;肺鼠疫(pneumonic),”他说着,把那个“P”字发得很重,“病菌进入你的肺里,你会咳血;还有败——血——型——”

“败血性鼠疫(Septicemic)。”

“败血性鼠疫,病菌进入你的血液,3个小时内就能把你干掉,你的尸体会完全变成黑色!那难道不是像世界末日一样酷吗?”

“嗯。”丹沃斯应着。

十一点刚过,电话响了,丹沃斯一把抓起话筒来,可那是玛丽。她说她不能过来参加圣诞聚餐了,“今天上午我们又接收了5个新的病例。”

“我的长途电话一打完我们就到医院去,”丹沃斯保证说,“我正在等我的一个技术员打电话来。我想让他过来一趟,准备定位。”

玛丽看上去小心翼翼的:“你把这个告诉吉尔克里斯特了吗?”

“吉尔克里斯特!他正忙着计划怎样把伊芙琳送到鼠疫时代去呢!”

“就算是这样,我也觉得你不该瞒着他做这件事。他是代理主任,和他对着干没好处。要是什么地方出问题了,安德鲁斯需要中止传送的话,你需要他的配合。”她对着丹沃斯微笑,“等你来了我们再讨论这个。还有,等你们来了,我想让你们进行一次预防接种。”

“我以为你们还在等着疫苗呢。”

“没错,但是我对第一批病人使用亚特兰大那边推荐的疗程后的效果并不满意。他们中只有少数人表现出了轻微的好转,巴特利的情况更糟糕了。总之,我希望所有高危人群都接受T细胞增强术。”

直到中午,安德鲁斯还没有打电话来。丹沃斯让科林到医院去打预防针。过了一阵子,男孩子回来了,看上去一脸苦相。

“有那么糟糕吗?”丹沃斯问。

“比你想得还糟。”科林在窗座上躺下来,“我进来的时候跟葛德森太太撞个正着。我正揉着我的胳膊呢,她拼命想知道我去了哪儿,然后嚷嚷着为什么是我打了预防针,而不是威廉。”他看着丹沃斯,眼神中满含责备:“哼,那太吓人了!她说如果有人算得上是‘高危人群’的话,那也是可怜的威廉,而我把他顶了下去,完全是一种恋尸癖(necrophilia)的行为。”

“裙带关系(Nepotism)。”

“裙带关系。我希望牧师给她找个腐尸般的工作。”

“你的玛丽姑奶奶怎么样?”

“我没看到她。他们忙得要死,走廊和别的地方都摆满了病床。”

科林和丹沃斯轮番去餐厅参加圣诞聚餐。科林不到一刻钟就回来了:“钟乐手们开始演奏了。芬奇先生让我告诉你,我们没有糖和黄油了,奶油也快用光了。”他从夹克口袋里扯出一张果酱馅饼:“为什么他们没把芽甘蓝之类的东西吃光呢?”

丹沃斯吩咐男孩要是安德鲁斯打电话来就马上去告诉他,要是其他人打电话来就让他们留个口信,然后到餐厅去了。钟乐手们正不亦乐乎地奏着一首莫扎特的作品,叮呤当啷的铁器相撞声大作。

芬奇递给丹沃斯一个盘子,里面差不多全是芽甘蓝菜。“恐怕我们的火鸡肉也快吃完了,先生。”他说,“我真高兴您来了。差不多快到女王致辞的时间了。”

钟乐手们结束了演奏,赢得了一阵热烈的掌声,随后泰勒女士走了过来,白手套还戴在手上。“您在这儿呢,丹沃斯先生。”她说,“吃早餐时我一直想见您来着,芬奇先生说您那会儿正等着和某人通电话。我们需要一个排练室。”

丹沃斯往嘴里塞了一片芽甘蓝:“一个排练室?”

“是的。那样我们就能排练《芝加哥惊叹小调》了。我已经和基督教堂学院的院长谈妥了,将在元旦那天演奏我们的钟乐,但是我们需要一处排练的地方。我跟芬奇先生说,贝尔多大楼里的大房间再合适不过了——”

“那是高年级学生公共休息室。”

“可芬奇先生说那个房间正被用做日用补给品储藏室。”

什么日用补给品?丹沃斯想。根据芬奇的报告,除了芽甘蓝之外,所有的补给品不是已经用完了就是差不多快用完了。

“他还说课室是留做临时病区的。我们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能够让我们全神贯注。《芝加哥惊叹小调》非常复杂,小节与小节之间的换调和主题结束部分的转调需要精神高度集中来完成,而且整首曲子里还有其他很多音调变化。”

“当然。”丹沃斯应道。

“排练室不需要很大,但得是个僻静的地方。我们一直在这个餐厅里排练,但每时每刻都有人进进出出,害得次中音琴手老是走神,忘记之前演奏到哪儿了。”

“我相信我们能找到个合适的地方。”

“我们有七架鸣钟,是可以演奏三重奏的,那也正是我们需要找一个好的排练室的另一个理由。演奏技法非常重要。”

“当然。”丹沃斯应道。

葛德森太太的身影出现在远处的门廊,看上去就像一头凶猛的母狮子。“真抱歉,我有个重要的长途电话。”丹沃斯说着,站起身来,让泰勒女士挡在自己和葛德森太太之间。

“长电话?”泰勒女士重复着,大摇其头,“你们英国人呀!有一半的时候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丹沃斯从食品贮藏室的门溜出了餐厅,回到自己的房间。安德鲁斯依然没有打电话来。不过有一个口信,是蒙托娅留下的。“她让我告诉你‘别担心’。”科林说。

“就这些?她没说别的什么?”

“没了。她就说了‘告诉丹沃斯先生别担心’。”

直到快四点的时候,安德鲁斯才打来电话。“非常抱歉我没有早点给您打电话。”

电话依然没有影像,但丹沃斯能听到背景声里的音乐声和谈话声。“我出门了,昨晚才回来。我费了好大劲才联系上您。”安德鲁斯说,“电话一直打不通,节日的缘故,您知道的。我不停地拨电话,每隔——”

“我需要你到牛津来。”丹沃斯打断他说,“我需要你来解读一个定位数据。”

“没问题,先生。”安德鲁斯飞快地回答,“什么时候?”

“越快越好。今晚行不行?”

“呃,”他的回答有点犹疑,“明天可以吗?我的室友今晚很晚才能回家,我们已经计划好明天一起过圣诞节,不过我能在明天下午或是晚上搭火车过来。那样可以吗?是不是需要在一个时限里取得定位数据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