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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廉把脑袋伸进门里来:“她说装配一个那东西要两天时间,不过要是您想用的话,她自己的电话上装了一个。”

科林伸手去拿夹克:“我能去吗?”

“不行,”丹沃斯说,“还有,把那些湿衣服脱了,我不想看到你得流感。”说完,他和威廉一起出门下楼。

“她是什鲁斯伯里的学生。”威廉领头走进雨中。

他们走到方庭一半处时,科林追了上来:“我不会得流感的,我进行了免疫系统增强了。”他说,“当时的人们没有施行隔离制度,所以鼠疫传到了各个地方。”他从夹克口袋里扯出围巾来:“博特利路是个穿越封锁线的好地方。那条路的街角有个酒馆,就在封锁口的旁边,这种天气警卫们都冻得不行了,他们常常会溜进酒馆里去暖和一下。”

“拉上你的夹克。”丹沃斯说。

威廉说的那个女孩是珀丽·威尔逊,她告诉丹沃斯,她已经设置好了一个光缆接口,能够进入时间网的中心电脑了,但还不能控制电脑。丹沃斯给发掘点打了电话,还是没人接。

“先别挂,”珀丽说,“也许她得走很远来接电话,扩音器的覆盖范围是500米。”

丹沃斯让电话一直响了大概10分钟,然后放下话筒,等了5分钟,又试了一次。这次他让电话一直响了15分钟,直到忙音响起。科林在透湿的夹克下抖个不停。丹沃斯把小男孩带回房间,把他送上床。

“或者我可以穿越封锁线去告诉她打电话给你,要是你担心自己年纪太大了去不了的话。”科林说着,把他的糖球放回粗呢包,“我很擅长穿越封锁线哦。”

丹沃斯一直等到第二天早上威廉回来以后,才又到什鲁斯伯里去试着给发掘点打电话,但还是没人接。“我会把它设成每隔半个小时自动拨号一次。”珀丽说着,把他送到大门口,“您知不知道威廉还有没有别的女朋友?”

“我不太清楚。”丹沃斯回答。

突然从基督教堂的方向传来一阵钟声,隆隆巨响穿透了雨雾。“难道又有人启动那可怕的钟琴了吗?”珀丽抱怨着,探头出来聆听。

“不是的,”丹沃斯说,“是那些美国人。”他听到了六个大钟的和鸣,那是奥斯尼岛上的古钟:杜斯、嘉柏丽和玛丽,一个接着一个,克莱门特、霍特格蕾克和泰勒。“还有芬奇。”

那钟声听上去棒极了,一点也不像数字钟琴的声音。钟声清晰嘹亮,丹沃斯几乎能看到那些钟乐手们正在钟室里站成一圈,曲着膝,扬着手臂;而芬奇,正在求助于记着拍子的备忘录。

“每个人都必须自始至终坚持敲钟,不能半途而废。”泰勒女士曾经这样说过。丹沃斯在这钟声中奇妙地觉得受到了鼓舞。这位美国女士没能带着她的乐队赶到诺维奇在圣诞前夕演奏钟乐,但她坚持敲着她的钟,现在,那些大钟在她们的手下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声音,激扬的钟声回荡在高空,就像一场庆典,一次胜利,就像圣诞节的早晨。他要找到蒙托娅,还有贝辛格姆,或者是某个不惧怕隔离的技术员。他要找到伊芙琳。

当丹沃斯回到贝列尔学院的时候,电话响了起来。他飞奔上楼,是蒙托娅。

“丹沃斯?”她说,“嗨。我是露比·蒙托娅。最近怎么样呀?”

“你在哪儿?”他问。

“在发掘工地。”她正站在一处荒废的教堂正厅前面,周围是挖掘了一半的中世纪教堂墓园,那儿有些地方的积水已经没过脚踝了。她已经往发掘点上遮盖了各式各样五颜六色的防水布和塑料膜,但依然到处漏雨。墓石、夹在雨布上的应急灯、靠着墙的铲子,每一样东西上都糊满了烂泥。

蒙托娅的全身上下也糊满了烂泥,看上去脏兮兮的。她拿着话筒的手上也糊着干结的泥块。

“我这几天都在给你打电话。”丹沃斯说。

“开着水泵,我听不见电话响。”蒙托娅朝画面外的某个东西打了个手势,“刚刚断了一根传动带,我还没有备用的可替换,我这才听到了电话铃声。他们打算解除隔离了?”

“没有,”丹沃斯说,“我们正处在一场不折不扣的流行病中心。780个病例,已经有16个人死了。你没看报纸吗?”

“自从我到这儿以后就没看过任何东西,也没见过任何人。过去六天里我都在忙着想把这个被水淹得一塌糊涂的地方弄干,但我一个人实在是应付不过来。而且还没水泵。”她用一只脏兮兮的手把厚厚的黑发往后捋去,“要是隔离没有解除的话,那他们敲钟干什么?”

“那是一场叫做《芝加哥惊叹小调》的钟乐演奏。”

蒙托娅脸上浮现出恼怒的神情:“要是隔离区的状况那么糟,他们为什么不做点有用的事情?”

他们做了,丹沃斯想,他们让你打来电话了。

“我肯定能把这儿弄好。”她又把往后捋了捋头发,她看起来很疲倦,“我真希望隔离已经解除了,那样的话我就能找些人来这儿帮我。你觉得还要多久才能解除?”

很久,丹沃斯在心里回答,看着积水形成的瀑布从雨布间倾泻下来。你永远不会及时得到你所需要的帮助。

“我需要一些关于贝辛格姆和巴特利·乔德哈里的信息。”丹沃斯开口道,“我们正在设法找出传染源,所以需要知道巴特利曾经接触过谁。18号和19号上午巴特利曾在发掘点工作过。当时这儿还有谁?”

“我。”

“还有谁吗?”

“没了。整个十二月份我这儿都没什么人来帮忙,假期一开始考古学学生就都跑了。我只能到处找志愿者。”

“你肯定当时就你们两个人在这儿?”

“是的。我记得很清楚,因为星期六那天我们打开了那个骑士的墓,在抬起棺盖的时候我们遇到了很大的困难。吉莉安·里德贝特本来被安排在那天来干活,但她在最后一分钟打电话来说她有个约会。”

“星期天有没有人和他一起?”

“他只在这儿待到了早上,那时这儿还没人呢。呀,我得走了。要是我不能得到什么帮助的话,我现在就得回去干活了。”蒙托娅开始把话筒从耳边移开。

“等等!”丹沃斯喊,“别挂。”

蒙托娅把话筒放回耳边,一脸不耐烦。

“我需要再问你几个问题,那非常重要。我们越早找出传染源,隔离就能越早解除,你就能越早得到帮手。”

她看上去将信将疑,不过她按了一个键,然后把话筒放在支架上:“你不介意在我们通话的时候我干活吧?”

“不介意,”丹沃斯说,“请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