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攀皋: 中国科学院学部的定位与调整(第6/8页)

1982年后,科学院开始有研究生毕业,当时很慎重,虽然研究所有学位评定分委员会,但不让它授予博士学位,而是把权力集中且到学部。授予博士学位有一套严格的程序,我不介绍细节了。一般来说,学部基本是尊重所里意见的。后来,学部把博士学位的授予权都交给了研究所。在我印象中,生物学部将第一个博士学位授予给了邹承鲁的研究生徐功巧。徐后来去了美国。

(二)评议研究所

1981年,科学院部署了评议研究所的工作——以学术评议为主要内容,并要求对研究所的发展方向、学科力量配置等提出评价意见。不同研究所对此反应不一,有些所非常渴望评议,有些所根本就拒绝评议,我们也就没去评议。

我跟宋振能分工,在随后的几年各组织了几个研究所的评议。我组织的是对成都生物所(1982年3月)、昆明动物所(1982年4月)、遗传所(1983年11月)、水生所(1983年11月)的评议。我就是讲讲评议精神,介绍介绍评议组成员而已,真正做评议的是学部委员和一些专家同行。记得评议遗传所时组长是生物学部副主任、农业科学院原子能所所长徐冠仁。总的来说,评议组对遗传所评价不高。本来是有规定,评委们的讨论严格保密,待大家取得一致意见后再宣布。结果,在汇总内部讨论意见时,某学部委员偷偷打电话把结果告知遗传所所长胡含。胡含知道后马上向秦力生(时任科学院顾问)和孙鸿烈告状。其实评议意见并不是法律,不是非执行不可。我在评议会召开之前就说了,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可领导还是出来干预了,不同意向遗传所提送评议报告。

(三)审议面向全国的科学基金

在第四次学部大会上,谢希德等89名学部委员联名给中央写信,建议国家拨一笔专款,设立中国科学院科学基金,主要资助基础性研究,包括基础研究和应用基础研究。这是针对经常批判基础性研究、这方面的研究缺乏稳定可靠的经费来源的现实而提出的。该建议得到了中央和国务院的批准。1982年3月,面向全国的科学基金委员会成立,当年即开始受理申请项目。基金刚开始时是每年3000万元,后来增加到每年5000万元,由各学部组织同行评议。评基金项目时,我们公正办事。首先,同行评议时,尽量不选与申请人关系密切者。我们一方面自己心里有数,另一方面尽可能多地征求意见,一般都请五个人以上的同行。同行评议意见回来后再分组审议,工作量非常大。那个时候复印条件跟不上,为了让参加评议的评委能人手一份同行意见,我还参加了用复写纸、刻蜡版誊写同行评议的工作。

说他公平公正也好,书生意气也好,卢嘉锡都是一位地地道道的科学家。他会议上公开要求我们动员研究所少申请或不申请科学基金,因为高校比我们更艰苦。他说的话当年即见效,科学院的基金中标率急剧下降,高校则一下上去了。国家教委有人立即说:我们高校中奖率是多少,你们科学院就那点能耐!卢老听到后一笑置之。

1986年,国家正式成立独立的自然科学基金委员会。此前,我们每个学部都有基金处。运转四年,积累了一些经验后,1985年,科学院又成立了基金局。后来,科学院就把这些基金处、基金局的人员全部都给了自然科学基金委。

除了各个学部共有的科学基金外,生物学部还有一个青年基金,也由我们来主持评审。所以,基金的审核占据了我们大量的时间、精力。

(四)复审自然科学奖

1980年,国家科委开始筹备第二届国家自然科学奖的评审工作。所谓第二届,是国家科委承认,1956年评出的中国科学院科学奖金算第一届国家自然科学奖。评第二届自然科学奖的时候,前面的初审工作由国家科委负责,后面的复审由科学院学部负责。生命科学和生物技术方面的奖项是由我组织复审的。1982年7月,自然科学奖励委员会以无记名投票的方式评出获奖项目125项,其中,生物方面,人工合成胰岛素获得一等奖,胰岛素晶体结构测定等获得二等奖。没设特等奖,最高就是一等奖,奖金一万元。人工合成胰岛素是集体项目,二十几个人分,每个人几百块。这一届的自然科学一、二等奖基本被科学院包揽,后来几届完全由国家科委自己评的自然科学奖也如此。我们做过基本情况统计,大概有点规律性,好多获奖项目都有十几年的积累。

第三届及之后的国家自然科学奖评奖,我们科学院学部就不管了,我们只管科学院院内的自然科学奖的评选。我被推举为第二届中国科学院自然科学奖评审委员会副主任。这里也有评一、二等奖的问题。微生物所的郑儒永的《中国白粉菌目志》研究申请的是一等奖,最后评出来的却是二等奖。他很不服气,向我抱怨说:“评审委员会里多是不懂我这个成果的人,凭什么让他们来评?”这类抱怨经常遇见,也有其道理。但我也没办法,毕竟这是来自各行各业的评委集体投票的结果。我喜欢把学术比作运动,两者都追求卓越,很多类似之处。当然,它们也有区别。运动,比如说赛跑的评判程序很严谨,结果也一目了然,让人无话可说。而学术成果很难用量去衡量,难免会让人滋生很多不满。

(五)论证实验室

1984年,生物学部开展了一系列关于国家重点实验室的论证工作。我做组织工作,请了很多专家来,从中选一个作为主席主持论证工作。论证过的实验室有生化所的分子生物学国家重点实验室、水生所的淡水生态与生物技术国家重点实验室等。中科院上海生物技术研究基地的可行性论证也是我组织的专家组。

(六)协调一些科研工作

有较长一段时间由我来主管科学院的生物技术工作,所以我在这个方面投入的时间、精力较多。除前面所说的组织讨论生物技术的规划外,1982年,我还和李载平等去南斯拉夫贝尔格莱德参加了联合国工业发展组织召开的关于成立国际遗传工程和生物技术研究中心的高级会议。在生物技术方面,我的一个工作重点是抓工具酶。我们做人工合成胰岛素、人工合成核酸等研究,要从氨基酸、核苷酸、工具酶等最基础的东西做起,什么都要自己准备。就像一个人肚子饿了要吃饭,得从翻地、撒种、下肥、收割等做起一样。如此龟兔赛跑,怎么竞争得过人家?怎么追赶世界水平?在西方国家,这方面的工作是社会化的,研究人员确定所需物资,打个电话订购,器材、试剂就送到了。而我们科学院的研究人员通过器材局向外订货,往往要半年、一年才能到货。比如在分子生物学、生物技术的实验研究中,有几个项目需要定成套的设备,结果,不但到货慢,不懂行管理者还从里边划掉了一个。因为不成套,工作就做不了了。现代生物学研究所需的工具酶很贵,而国家的供给又很有限。所以,我在组织全院生物技术规划会议时,专门列了一个分工研制、生产工具酶的项目,要求各相关研究所,尤其是生化所的东风生化试剂厂、生物物理所的试剂厂分工协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