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初升的太阳(第4/7页)

汉普登以及政党的魁首们一直力劝这位伯爵好好振作起来,也无意与他分离。此时意见分歧还没有公开爆发,只在掩盖下偷偷起着活跃作用,埃塞克斯不久就感觉到它的效果了。那些表面上对他敬重无比的人,实际上却用尽力气偷偷阻挠他;那些拥护他的人,认为口头上替他说说话就够了,不肯再费力给他实际的支援。不到一个月,他就不得不抱怨说,军队情形很糟,一无军饷军粮,二无军服装备。他把军中所缺物资告知主管供应的各个委员会,可是他的敌人比他的朋友更积极活动,在各委员会里拥有更大的影响。将军的所有申请都没有结果。第二次战役虽已开始,却看不出什么具有决定性的改变。

此时,另有一支军队正在不声不响地逐渐形成。当时,牛津和伦敦的军队每天都会发生小摩擦,议会军常吃败仗。特别是保王党的马队,议会军的骑兵见到它就害怕。汉普登曾和克伦威尔谈到过这个问题,于是克伦威尔决定训练一支精锐的骑兵部队。他到东方各郡招募青年,其中大部分都是他的旧识,全是小地主或小地主的子弟。他们全是勇猛耐劳、奉教狂热的人,因为信任克伦威尔而投到他的麾下。他们参军后立刻被禁止享受家庭的安乐,禁止染上军人的放纵习气,奉命遵守最严肃的纪律,进行最严格的训练。他们的领袖坚持要求他们在军中尽心竭力,要求他们将信教的狂热精力和军人恪守纪律的坚决性结合起来。等到开战的时候,志愿军组成一支约有一千人马的队伍,由克伦威尔指挥。

一个月过去了,几乎平静无事。里丁的陷落,一度使牛津恐慌万分,国王甚至在那里思忖是否应该逃走。议会被内部的不和所掣肘,它应付内讧所花费的精力大大多过才付外敌。议会有时想让所有人满意,但通过的议案却总是得不到结果。长老会派要求长期成立一个教士大会以彻底改革教会。大会果然召开了,但议会自己就指定了一百二十一名会员,另有三十名非圣职人员,十名贵族,二十名众议员。这个大会既无权力,又不能独立,只能在议会有所咨询时,提供建议。有人指控王后卖国,没有一个人反对,5月23日,皮姆把议案送住上议院,但之后再没有人过问此案。由于国玺不在,法律的执行每天都受到阻碍,其他公共事务和私人事务也无法进行。5月中旬,下议院命人另铸一个大玺,不料贵族院拒绝同意这个行动。上院害怕成为滥用君权的象征,而不是他们没有大玺的认可就行使君权。有时,议会各派能够共同表决通过一个议案,形成一种看似一致却没有任何作用的假象。更多的时候,各派势力不相上下,在彼此抵消之后,力量就化为乌有。看来要等待某些外部条件来迫使他们永远联合,不然就只能永远分裂下去。

5月31日,下议院破获了一件牵涉甚广的大阴谋。据说有几个贵族,几个下议院议员,还有一大批市民都牵连在内。他们策划要武装保王党,夺取伦敦塔,抢夺军火库以及重要军事据点,要拘捕两院的领袖们,最后将国王的军队领进伦敦。下议院派出一个调查团,负责将事情弄清楚,并拘捕相关人员。

被捕的人包括下议院议员埃德蒙·沃勒,一个有名的诗人——汤姆金斯和他的妻舅,一个富有的市民——查洛纳,还有其他几个人。他们都承认存在着一个阴谋,不过所说的情形有详有略。至于这个阴谋的动机和范围,各人的理解却不同。有人只不过想拒绝纳税,有人想逼两院和国王议和,也有许多人只是出席过某个会议,还有的人不过是帮助列出某些市民的名单。虽然看法与动机各不相同,但阴谋却是久已形成,而且逐渐发展的。现在回忆以前的蛛丝马迹,三个多月前的那次谈判,沃勒就是前往牛津的几个委员之一,从那以后就常有人与牛津通消息。有几个加入保王党的商人,因躲避议会的制裁,就离开伦敦,成为国王身边的重要人物。其中有个名叫赫尔的,秘密住在比肯斯菲尔德,受托传递消息。有个贵妇名叫奥比涅,议会特许她前往牛津办理私事,回来的时候她带着一个小盒子,装有国王的命令,授权几个阴谋家用国王的名义征兵收税。

目前的证据已经超过法律需要,议会如果能找到材料的话,还可以翻出更多的证据。沃勒极其卑劣地想要保命,就不断指控别人,毫不犹豫地夸大这次阴谋的范围。波特兰勋爵和康韦勋爵都曾从他那里接受过秘密指示,他的答话又牵涉到诺森伯兰勋爵和其他许多人。被卷入的人们虽然没有做过法律意义上犯罪的事,但许多人知道此事并表示赞成。不过,议会没有利用敌人的卑鄙表现,只传来七个人到军事法庭受审,最终只定了五个人的罪,其中查洛纳和汤姆金斯被判处死刑。7月5日,死刑执行,他们像勇士一样视死如归,带着令人感动的至诚,对自己主张的正义性表示怀疑。查洛纳走上死刑台时说道:“我曾经祷告上帝,如果我们的策划是不光明的,那么就让世人知道吧。看来上帝已经听见我说的话。”汤姆金斯说道:“这件阴谋被人发现,我倒是觉得高兴,因为它很可能会产生不良后果。”沃勒原本也该判死罪,但在他亲戚(克伦威尔就是其中之一)的帮助下,被免除一死。

几天之中,下议院的领袖们扬扬得意,以为揭破阴谋以及惩办预谋的人,就可以暂缓他们的党内纠纷。不料希望很快破灭。伦敦几处大教堂刚刚举行过感恩礼拜,颂声还在耳畔;由于时局紧迫而举行的议会团结大宣誓,余音还没停息,议会就觉得自身已被外患与内斗逼迫得更加厉害了。

议会的败退与反抗

国王得知伦敦阴谋败露的消息,却并不在意,因为他几乎同时得到消息,他的将军们在南方、西方、北方都取得大捷。6月19日,发生了一件意外的事,使他又想到了伦敦和议会。前一天,有传言说两军在离牛津十多英里的查尔格雷夫打过一场骑兵小仗,鲁珀特亲王奇袭议会军,汉普登受了伤。这个新闻在牛津引起一番轰动,他们几乎不敢相信这样一个人会倒下。国王听到这个消息,就想趁此机会同这个强有力的仇敌讲和。这时汉普登的乡下邻居盖尔斯博士恰好在牛津,他又常和汉普登保持密切联系。国王便吩咐博士,以博士自己的名义派人去问候汉普登。博士表示迟疑,说道:“我一直被他认作是一个不祥的人。有一次我的货物被劫,我向他求助,结果信差刚进他家门,就有人来报,他的长子死了。很久之后,我因同样的问题去求他,不料信差刚进家门,又有人来报告他已出嫁的爱女奈特利夫人的死讯。”虽然这样说,博士还是接受了国王的委托。6月24日,信差刚到达,就看见汉普登已奄奄一息。他的肩膀被两枚子弹击伤,度过了极度痛苦的六天。信差告诉他是谁派他来进行问候,汉普登听了全身震动得很厉害,好像要说话,却说不出来,再过几秒钟就死了。国王听到这个消息感到非常满意,终于有意讲和了。在牛津的宫廷中不再提起汉普登的名字,即使提起来,也是以胜利者的语气说:汉普登战死的地方,就是他从前反抗国王的地方,当时他是执行议会关于民团命令的第一人,也是募兵反抗国王的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