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第2/6页)

两个男孩儿像受惊的动物一样蹲伏着,一言不发,眼睛旋转着,似乎在到处看又好似哪儿也没看。

“他们怎么了?”奥莉弗小声说。

布朗温嘘了她一声。“不要无礼。”

“能告诉我你们的名字吗?”艾玛温柔地劝诱道。

“我是乔尔和彼得。”大一点的男孩儿说。

“你是哪个?”艾玛问,“乔尔还是彼得?”

“我是彼得和乔尔。”小一点的那个说。

“我们没时间玩游戏,”伊诺克说,“那里面有鸟跟你们在一起吗?有没有看到鸟飞过去?”

“鸽子喜欢藏——”大的说。

“在阁楼里。”小的说。

“什么阁楼?”艾玛问,“在哪儿?”

“在我们的房子里。”两个人一起说,他们抬起胳膊向下指向黑暗的通道。他们似乎合作讲话,如果一句话的长度不止几个字,其中一个开始,另一个收尾,衔接中并没有可以察觉的停顿。我还注意到,只要一个说话而另一个不说时,不出声的那个都会完全同步地对着口型,仿佛他们共享同一个头脑。

“你们能不能告诉我们怎么去你们的房子?”艾玛问,“带我们去你们的阁楼?”

乔尔和彼得摇摇头,缩回到黑暗中。

“怎么了?”布朗温问,“你们为什么不想去?”

“死亡和血!”一个男孩哭了。

“血和尖叫声!”另一个也哭了。

“尖叫声和血和咬人的鬼!”他们一起哭喊道。

“再见!”贺瑞斯说着脚跟旋转,“我回地穴里等你们,但愿我别被炸弹压碎!”

艾玛拽住他的袖子:“噢,你别走!你是我们当中唯一能设法抓住该死的鸽子的人。”

“你没听到他们说吗?”贺瑞斯说,“那个时光圈里全是咬人的鬼——那只可能是一种东西:‘空心鬼’!”

“曾经全是,”我说,“但那有可能是几天以前的事了。”

“上一次你们在房子里是什么时候?”艾玛问男孩儿。

他们的时光圈被突袭了,他们用断断续续的奇怪方式解释道,但他们设法逃进了地下墓穴藏在尸骨中。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两天?三天?他们说不出。身处这地下的黑暗中,他们丧失了所有的时间观念。

“哦,可怜的孩子!”布朗温说,“你们一定忍受了很恐怖的事!”

“你们不能永远留在这里,”艾玛说,“如果不快点找到另一个时光圈,你们会变老的。我们能帮你们,但我们得先抓到一只鸽子。”

俩男孩儿凝视着彼此快速旋转的双眼,好像在不出声地说着话,然后他们齐声说:“跟我们来。”

他们从骨堆上滑下来,开始沿着通道前行。

我们跟在后面。我无法把目光从他俩身上移开,他们古怪得太有魅惑力了。俩人的胳膊无时无刻不牵在一起,每走几步,就用舌头发出很大的咔嗒声。

“他们在干吗?”我小声问。

“我认为他们是通过那样来看路,”米勒德说,“和蝙蝠在黑暗中看路的方式一样。他们发出的声音碰到物体再反射回耳朵里,这样在他们头脑中就形成一个画面。”

“我们是回声定位人。”乔尔和彼得说。

显而易见,他们的听觉也非常灵敏。

这条路分叉,再分叉。在某一刻我耳中感受到突如其来的压力,不得不摆动它们来释放。那时我知道,我们已经离开1940年,进入了一个时光圈。最后大家走到尽头,来到了一面凿着垂直阶梯的墙跟前,乔尔和彼得站在墙根儿,指着头顶的一点日光。

“我们的房子——”年长的说。

“在那上面。”年幼的说。

说着,他们退回阴影中。

长满青苔的台阶很难爬,我不得不放慢脚步,不然就有摔下去的危险。台阶沿着墙壁一直向上,通往天花板上一扇一人大小的圆形门,一束闪烁的光透过门照进来。我把几根手指插进门缝里往旁边推,门如同相机快门一样滑开了,映入眼帘的是一条砖砌的管状通道,它向上延伸二三十英尺,顶部可见一片圆形的天空——我正站在一口假井的假底。

我把自己拉进井里开始向上爬,爬到一半时不得不停下来休息,把后背抵在竖井另一面上。当肱二头肌里的灼烧感平息后,我爬完剩下的路,翻出井口落在一片草地上。

我到了一座庭院中,庭院里有幢看起来破旧的房子。天空是阴暗的黄色,好像被污染了一样,却没有烟雾,也没有引擎的声音。我们置身于某个更古老的时代,在“二战”之前——甚至还没有汽车的时代。空气中有一丝寒意,飘忽不定的雪花缓缓下落,在地面上融化。

接下来艾玛从井里爬上来,然后是贺瑞斯。艾玛决定只由我们三个来勘查这幢房子。我们不知在这上面会有什么发现,如果需要迅速撤离,最好人少一点,这样行动比较快。留在下面的人都没有提出异议,乔尔和彼得关于血和鬼的警告把他们吓住了。只有贺瑞斯不高兴,一个劲儿自言自语地嘀咕着,希望自己压根儿没在广场上抓住那只鸽子。

布朗温从下面朝我们挥手,然后把井底的圆形门拉上了。门朝上的那面被涂得像水面一样——水又暗又脏,你永远不会想把饮水桶放进去——非常聪明。

我们三个挤作一团,四下张望。这个庭院和这幢房子因疏于照看而杂乱不堪:井边的草被压倒了,但其他地方杂草灌木丛生,甚至高过一层的一些窗户。角落里有一个塌了一半的狗窝正在腐烂,在它不远处一根摇摇欲坠的晾衣绳正逐渐被灌木丛吞噬。

我们站着等待,倾听鸽子的声音。我能听到马蹄点地的声音从房墙之外传来。没错,这一定不是1940年左右的伦敦。

然后,在其中一扇高层的窗户里,我看到窗帘移动了。“上面!”我指着它低声说。

我不知道那是鸟还是人干的,但值得一探究竟。我开始向一扇通往里面的房门靠近,召唤其他人跟上——接着我被什么东西绊倒了。那是一个躺在地上的人,从头到脚踝被一块防水布盖着,一双穿坏的鞋从一头伸出来,指着天空。在一只有裂缝的鞋底里插着一张白色的卡片,上面用工整的手写体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