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女巫的墓碑(第5/8页)

伯蒂摇了摇头,但他立刻后悔了,刚刚应该点头才好。

“没人等你,很好。”阿巴纳泽用双手合拢胸针,“那么,你能告诉我你发现这个东西的具体地点吗?”

“我不记得了。”

“现在说已经晚了。看来你需要时间来好好回忆你发现它的地点。等你想好了,我们再谈谈,你会告诉我的。”

他起身走出房间,带上门,用一把金属大钥匙把门锁死。他张开手掌,看着胸针,唇角勾起微笑,目露贪光。

店门口的铃铛响了一声,阿巴纳泽心里咯噔一下,有人进来了。他心虚地抬头看,却见门口没有人,不过店门半开着。他关紧店门,插好门闩,还将窗上的牌子翻为“停止营业”,不希望今天有任何人前来打扰。

时值秋日,阳光变得灰暗阴沉,小雨吧嗒吧嗒,打在小店脏兮兮的窗户上。

阿巴纳泽·博尔杰拿起柜台上的电话,用微微颤抖的手指拨打电话号码。

“好东西上门了,汤姆。”他说,“赶紧过来。”

听到锁门声,伯蒂当即意识到自己被困住了,他用力拉门,可怎么都拉不动。他觉得自己真是太愚蠢太轻信了,这么轻易就被骗了进来,没有相信自己最初的直觉——远离这个苦着脸的男人,越远越好。他违背了坟场的规则,一切都偏离了正轨。赛拉斯会怎么说?欧文斯夫妇呢?伯蒂心里腾起恐慌,但他努力将之压入心底。天无绝人之路。当然,他得先出去……

他细细查看困住自己的房间。房间比一般的储藏室大一些,有一张桌子,只有门这么一个出口。

他拉开桌子的抽屉,里头只有几小罐颜料和一支画笔(用来把古董变得更加光鲜亮丽)。他暗自思忖,能不能把颜料泼到那个男人脸上,让他一时看不见,自己趁机逃跑。他打开一罐颜料,把手指伸了进去。

“你在干什么?”有人对他耳语。

“没什么。”伯蒂拧紧颜料盖,把颜料罐丢进夹克衫的一个大口袋。

丽萨·赫姆斯托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问:“你为什么在这里?外头那个大胖子是谁?”

“这是他的店,我有东西想卖给他。”

“为什么?”

“不关你的事。”

丽萨哼了一声:“好吧,不过你最好快点回坟场。”

“我回不去,那人把我锁起来了。”

“怎么可能回不去?你只要穿墙而过——”

伯蒂摇摇头:“不行,我只有在家才能穿墙,因为他们在我还是个小孩时给了我在坟场自由行动的权利。”他抬头看向灯光下的丽萨,要看清很难,可他毕竟从小到大都在和死人交流,“话说,你在这儿做什么?你在坟场外头做什么?现在是白天,你又不像赛拉斯,你应该待在坟场里。”

“那规则是针对坟场里那些人的,对埋在不洁之地的人不适用。没人能对我去哪里、做什么指手画脚。”丽萨看向小屋的门,“我不喜欢那个男人,我去看看他在做什么。”

一阵闪烁,伯蒂又成了屋里唯一的一个人。远处传来一声隆隆雷鸣。

在凌乱而黑暗的小店里,阿巴纳泽·博尔杰狐疑地抬起头,总觉得有人在看他,可随即又觉得自己犯了糊涂。“男孩被锁在里屋,”他自言自语,“前门也锁上了。”他擦拭着环绕菊石的金属搭扣,动作如挖掘古物的考古学家般轻软柔和,小心翼翼。黑色被抹去,露出闪闪发光的银色。

他开始后悔将汤姆·胡斯廷叫来了,尽管胡斯廷块头大,吓唬别人正好。他也开始后悔他终究不得不把这枚菊石卖掉。它很特别,它在灯光下的每一次闪烁,都让阿巴纳泽更想把它占为己有——不与任何人共享。

但这东西来自何处,应该大有名堂。那孩子会告诉他。那孩子会带领他到那里去。

那个男孩……

一个想法忽然冒了出来。阿巴纳泽不情不愿地放下胸针,打开柜台后的一个抽屉,拿出一个装满信封、卡片和纸条的饼干桶。

他把手伸进饼干桶,取出一张卡片。卡片只比商务名片大一点儿,边缘是黑的,但上头没有印名字或地址,只有一个用墨水写在中心的单词,颜色已褪成褐色。那个单词是——杰克。

在卡片背面,阿巴纳泽用自己微小而细致的字体写了几句话,以作备忘,不过他不太可能忘记怎么使用这张卡片,怎么用它召来杰克。不,不是召,是请,你不能把那号人物给召来。

商店的外门传来敲门声。

阿巴纳泽把卡片扔在柜台上,走到门口,通过门缝望见潮湿的午后。

“快点。”汤姆·胡斯廷喊道,“外面难受死了!惨啊,我都要淋成落汤鸡了!”

阿巴纳泽打开门,汤姆·胡斯廷推门进来,雨衣和头发都在滴水。“出了什么天大的事,电话里都不能说?”

“我们要发了。”阿巴纳泽的表情一贯地阴郁,“这就是原因。”

胡斯廷脱下雨衣,挂在店门背后:“什么东西?天上掉了什么馅饼?”

“财宝。两个财宝。”阿巴纳泽把朋友带到柜台边,借着微弱的灯光给他看胸针。

“这东西年代很久远吧。”

“是异教徒时代的东西。”阿巴纳泽说,“那是很久以前,在罗马人到来之前,德鲁伊特人所在的年代。这东西叫菊石,博物馆里能看见,但我从没见过这样的工艺,或者说精细到如此地步的作品。这一定属于某位国王。发现这东西的家伙说这是从一座坟墓里找到的——你想想,一座装满了这类东西的古坟。”

“也许能走正当的途径,”胡斯廷若有所思地说,“宣布这是无主财宝,他们就会付市场价给我们,我们就能用自己的名字为其命名。胡斯廷-博尔杰……”

“是博尔杰-胡斯廷,”阿巴纳泽不假思索地说,“我认识一些人,真正腰缠万贯的人,能出比市场价更高的价钱。如果他们也像你一样亲手拿起它——那这笔生意一定能立马拍板。”

此时胡斯廷正在用手指轻轻触摸菊石,像在爱抚一只小猫咪。阿巴纳泽伸出手,胡斯廷很不情愿地把菊石递给他。

“你说有两件财宝。”胡斯廷说,“另一件呢?”

阿巴纳泽·博尔杰拿起那张黑边卡片,送到胡斯廷眼前,说:“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胡斯廷摇摇头。

阿巴纳泽把卡片放在柜台上:“有一帮人在寻找另一帮人。”

“所以?”

“我听说,另一帮人是一个小男孩。”

“小男孩到处都是,跑来跑去,调皮捣蛋,讨厌得要死。所以说,有一帮人在寻找一个男孩?”

“那家伙年纪差不多符合,穿得——嗯,你一会儿就能见到了。就是他找到了这东西。很可能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