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边境之地(第2/4页)

“我也不太清楚,”安妮说,“或许我离开后又回来了。”

“汤姆·窝石那次我不太肯定,”奥丝姹回忆,“可我能肯定船上那次。我的眼睛片刻都没离开过你。这表示,不管我们认为自己在哪——或是我们的影子去了哪——我们的身体还留在那儿,任那些骑士生杀予夺。”

安妮无力地抬起手。“也许是吧,可我不知道怎么回去。每次总是突然就回去了。”

“噢,那你试过没有?毕竟是你把我们带到这来的。”

“那倒没错。”安妮让步了。

“噢,试试吧。”

安妮闭上双眼,再一次努力寻找起那个地方。它仍然安静地待在那里,稳如磐石。

奥丝姹倒吸了一口冷气。

安妮睁开双眼,但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怎么了?”

“这儿有什么东西,”奥丝姹小声说,“我看不见,可确实有。”

安妮发起抖来,她想起了影子里的那个人,可现在这儿没有影子。一阵夏日般的暖风扬起,压低了树梢,令草地泛起道道涟漪。空气中有植物腐败的气味,却并不真的令人不快。

而且那风从四面八方朝他们吹来,树木、蕨草和青草朝她们躬身行礼,就好像她和奥丝姹是艾芬国的领主似的。而在听力能及的最远处,安妮听到了模糊而狂野的鸟鸣声。

“出什么事了?”她咕哝着。

它们突然间出现,越过树梢——天鹅和野鹅,法莱鸟和燕子,布里奇鸟和赤罗伯特鸟,数以千计的鸟儿盘旋着扑向空地,咯咯、嘎嘎、唧唧叫着朝安妮和奥丝姹飞去。安妮连忙抬手护住脸,可鸟儿们在一码之外就绕着她们打起了转,一阵羽翼的龙卷向云端天际蜿蜒而上。

片刻之后,恐惧消退,安妮开始大笑。奥丝姹看着她,觉得她好像失去了理智。

“这是什么?”奥丝姹问道,“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安妮说。“可这场奇迹是……”她住了口,因为她发现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语来描述她想表达的意思。

这一幕似乎持续了很久,但风儿最终止歇,带着鸟儿们一起各自还巢,唯留那只仍在捕鱼的鹤。最后,连鸟叫声也完全隐去了。

“安妮,我好困。”奥丝姹叹了口气。她之前的惊恐似乎已消失不见。

安妮也觉得自己的眼皮突然变得很沉。此刻的阳光似乎变得更加温暖,而在经历这一连串自然和非自然的事件之后,她觉得自己仿佛有几天没有合眼了。

“翡思,你们在吗?”她问道。

没人回答,那只鹤抬起头看了她一眼,随后又埋首于它的目标。

“谢谢你。”安妮说。

她并不清楚自己在和谁说话,或是在感谢什么。

她在火梓园中醒来,奥丝姹在她身边,和之前一样攥着她的手。她们被掩埋在树木的断枝和碎叶之下。那些骑士已经把这儿给毁了——他们玷污了这片神圣的花园。她和奥丝姹就躺在那条破坏之路的终点。

很好,她思考着。我们没有死,这是个开始。假如奥丝姹是对的,翡思姐妹那儿只是一场梦,那么那些袭击者又怎么会放过她们?

她静静聆听了很久,可除了不时响起的嗡嗡虫鸣,没有其他任何声音。过了一会儿,她叫醒了奥丝姹。

奥丝姹坐起身,明白她们已经回来,接着便喃喃地向圣瑟凡与圣瑞耶妮念诵祷文。“他们没看见我们。”她说,“可我想不出原因。”

“也许你错了,”安妮猜想,“也许我们根本没把身体留下。”

“也许吧。”奥丝姹仍表示怀疑。

“你留在这,”安妮站起身,“我出去看看。”

“不,让我去吧。”

“如果他们抓住了你,还是会继续追捕我,”安妮耐心地解释,“可如果他们抓住了我,就没有理由继续追捕你了。”

奥丝姹不情愿地同意了这种逻辑,接着安妮离开了火梓园,这次是走着穿过这片被肆意蹂躏的植被。

她在出口处发现了一摊暗色的黏稠液体,她认出那是血。外面有更多,但那些血迹在半途突然消失了。

她搜寻了好几个废墟,可那些骑手们似乎失踪了。当她爬上山丘,向下窥探时,发现大路上一个人影都没有。

卡佐、查卡托和骑手们都消失了。

“我们得找到他们,”奥丝姹绝望地坚持道,“得找到他们。”她的脸上被泪水抺得一团糟,可安妮没法责怪她。她在回火梓园找她朋友的路上就已经哭过一场了。

“会找到的。”她说着,努力让声音显得自信满满。

“可要怎么找?”

“他们不会走得太远,”安妮推测。

“不,不,”奥丝姹赌气似的扯着头发。“我们也许已经在这待上一年了。也许是十年,也许是一百年。我们刚刚是在艾芬国,对吧?那儿总会发生这种事。”

“在某些巫术里才是,”安妮提醒她,“而且我们还不知道那儿是不是艾芬。我每次离开都不超过半小时。所以我想我们应该跟上他们。”

“他们也许已经杀了卡佐和查卡托。”

“我没看见他们的尸体,你呢?”

“也许被他们给埋了。”

“我不觉得这些人会做出这种事。如果他们不怕屠杀整座修女院或是砍伐火梓园带来的报应,也就不会介意在路上留下两具尸体。此外,那些骑士把他们都绑起来了,记得吗?他们也许是要把他俩带回船上去。”

“或者卡佐对我们的去向说了个聪明的谎,”奥丝姹也开始思考,她的声音现在听起来平静了些。“而他们正等着验证他说的是不是真话,然后才拷打他。”

“这有可能。”安妮说着,努力不去想象卡佐被拷打的情形。

“那我们该走哪边?”奥丝姹问。

“他们的船经过都维尔往北去了,”安妮说,“因此他们更可能来自我们目的地,这条路的更远处。”

“可为了我们的安全,卡佐或许会把他们引向南边。”

“对。”安妮附和道。她满心挫败地看着那条路,真希望自己了解追踪的方法。可这么多骑手在这条早就被踩踏得面目全非的马路上并没留下多少痕迹,至少她那双未经训练的眼睛看来一无所获。

但她随即就看到了希望,那是一小滴鲜血。她向北走了几步,找到了另一滴,然后又是一滴。

南边什么都没有。

“往北走,”她说,“他们有个人被火梓园弄伤了,而且我猜还没止住。无论如何,这是我们找到的唯一线索。”

在某个遥远的年代,特勒明河曾吞没无数乡民的累累白骨,可如今的它和那条传说中的河流没有半分相似之处。它在寒冷的气候中显得苍老而慵懒,甚少去骚扰背上的那些小圆舟、驳船与帆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