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边境之地(第3/4页)

而且无论是横跨河道狭窄处的那座令人惊叹的石桥,又或是立于水中支撑桥身的那些厚实的花岗岩桥墎,也没有招来它的丝毫怨恨。

安妮把目光转向坐落于石桥远端的村庄。她依稀记得那里也叫特勒明,上次途经维特利安大道的时候,她们没有在这停留。

“奥丝姹,”安妮问道,“我们进入维特利安的时候,那儿是有边境守卫的。你还记得吗?”

“对。我记得你还跟其中一个调情来着。”

“我没有,你这坏女孩,”安妮抗议,“我是叫他检查我的东西时认真点!算了,以前这儿的边境卫兵呢?这是特洛盖乐和火籁两地的边境。难道不该有卫兵吗?”

“那时没人拦下我们,”奥丝姹思索了片刻,随后确认道,“可我们从克洛史尼到火籁的时候也没人阻拦。”

“对,可火籁是父亲的——”悲伤让她住口,那是她一直努力忘记的事情。“火籁是帝国的一部分。可特洛盖乐不是。总之,现在这里好像有卫兵了。”

奥丝姹点点头。“我看见他们在检查商队。”

“他们怎么会突然加强警备?”

“这支商队是想入境,而我们那时是要离境。也许帝国会在乎谁要进入它的国土,可特洛盖乐不会。”

“也许吧,”安妮叹了口气,“我应该知道这种事的,对吧?我过去在辅导课上为什么不专心一点?”

“你害怕这些人就是那些骑手?”

“对——或是拿了他们的悬赏来抓我们的人,就像在泽斯匹诺那样。”

“那不管他们是不是真正的卫兵都没关系了,”奥丝姹做了总结,“我们不能冒这个险。”

“可我们必须过桥,”安妮皱眉,“而且我希望在帝国境内能找到些帮手。至少能问问有谁看见了卡佐和查卡托。”

“还有弄点吃的,”奥丝姹补充道,“我已经吃腻了鱼,不过总比没有的好。”

安妮的肚子也在咕咕叫。但这种不快只是暂时的,再过上一两天,她们才会面临真正的问题。她们身上一个子儿也不剩,而她也已经卖掉了头发。在剩下几样能卖的东西里,她哪样都不会考虑。

“也许等天黑了就能行动。”奥丝姹迟疑着提议。

有东西在她们身后动了一下。一块小石子儿顺着斜坡滚下,绕过她们的藏身之处。安妮吸了口气,转过身,看到两个黑色头发和橄榄色皮肤的年轻男人正从坡上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们。那两人穿着皮制短上衣、棉布马裤和高脚靴,都拿着短剑,其中一个还有弓。

“Ishatite!Ishatite,ne ech te nekeme!”拿着弓的男人尖叫道。

“我听不懂你的话!”安妮懊恼地吼了回去。

喊话者昂起头。“王国语,是吗?”他说着,从坡上走下,箭尖正对着她,“那你们就是他们找的人,我敢打赌。”

“又有个人往背后来了。”奥丝姹小声提醒。安妮的心沉了下去,可当那两人走近时,她的恐惧又变成了愤怒。

“你们是谁?”她瞪着眼前的不速之客。“你们想要什么?”

“想要你,”那人笑了,“外乡人昨天经过这里,说,‘找两个女孩,一个红头发,一个金头发。活捉她们来或者杀了她们,没有分别,把她们带来就能拿钱。’现在我瞧见了一个有金发的女孩。我想在头巾下面,还会有红色的头发。”他挥了挥武器。“脱下来。”

安妮伸手取下头巾。那人的嘴咧得更宽了。“想藏起来,呃?做得不大好。”

“你是个蠢货,”安妮冷笑,“他们不会付你钱的。他们会杀了你。”

“随你怎么说,”男人回答。“我不会相信。”他继续逼近。

“别碰我。”安妮厉声喝道。

“伊许瑞吉。”另一个人说。

“哦,对,”拿弓的人点头,“他们说红头发是女巫。最好干脆杀掉。”

见他拉开了弓,安妮轻蔑地抬起下巴,触及自己的力量,想看看它究竟能做什么。“你会为此而死的。”她警告说。

他的脸上掠过恐惧之色,显然犹豫起来。接下来他的五官因痛苦和惊讶而扭曲,身体也开始摇摇晃晃,她看到一支箭正插在他的肩膀上。他丢下弓,大声呻吟,而另一个人也开始尖叫。

“走开,考马瑞,还有你们剩下的人。”一个新的声音响起。安妮看见这声音的主人站在山丘更高处——那是个略显苍老的中年男人,有一张棱角分明、晒成棕褐色的脸庞,还有一头花白的短发。“这两位女士好像不喜欢你们。”

“阿托利,该死的,”肩膀上中箭的男人咬牙切齿地咒骂,“这跟你没关系。我先看见的。”

“我和我儿子会让它跟我有关的。”年长的男人回答。

袭击者们向后退去。“哦,好吧,”考马瑞不死心地威胁,“不过总有一天,阿托利。”

就在此时,一支箭穿透了他的喉咙,男人的身体就像一袋谷物那样倒了下去。剩下两人开始还在大叫,接着安妮发现,自己看着的是三具尸体。

“没有那天了,考马瑞。”阿托利说着,遗憾似的摇摇头。

安妮抬头望向他。

“抱歉让你们看到这些,女士们,”他说,“你们还好吧?”他走近了些。

安妮拉过奥丝姹,紧抱着她。“你想要什么?”她满脸的警惕,“为什么要杀他们?”

“他们本来还能活很久,”那人搔搔头,“可我刚刚想到,如果放他们走,他们就会去告诉那队寒沙骑士,然后他们就会来找我,烧掉我的房子——这可不好。”

“你是说你不会带我们去他们那里?”

“我?我恨骑士,也恨寒沙人。我为什么要帮他们的忙?来吧,就快天黑了,我想你们也饿了,嗯?”

安妮麻木地跟着这个名叫阿托利的男人,沿着一条由杜松和萼距花分隔路缘、满布车辙的道路,进入一片远离河畔的山区。很快就有四个男孩加入这支队伍,每个人的手里都拿着弓。夕阳在身后缓缓下落,他们的影子在柔和的薄暮中迈向前方。燕子那新月般的翅膀划过夜空,安妮又一次开始思考火梓园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而那些骑士为什么没看见他们。

他们漫步于空旷的田野和茅草屋顶的砖房之间。阿托利和他的儿子们不时交谈几句,并与邻里互致问候,仿佛一切都很平常。

“这是贾尼,”阿托利拍了拍一个又瘦又高的年轻人的肩膀,“他年纪最大,二十五了。头上有个鸡窝的那个是库图马。这是洛切提,他有对招风耳,还有年纪最小的瑟奇。”

“我还没感谢你呢。”安妮谨慎地说。

“为什么要谢?你还以为我们要带你去镇里,就像考马瑞计划的那样。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