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中断的降灵会(第2/7页)

“我比他温柔多了,还是你没发现?”

“我现在要回家了,你也快下班了吧?”

她轻叹一口气,望向身后的一排排笼子。她的助手正在那边照顾一只德国种狼狗。

“我至少还要一小时,然后就回家。”

“我有个提议,去马克思饭馆吃晚餐吧。七点钟怎么样?”

“听上去棒极了!”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马克思的牛排馆是北山镇上我们最中意的餐厅,十二月时,我们的婚礼接待程序也是在那儿举行的。

我换好衣服,提前十五分钟到了马克思牛排馆。安娜贝尔还没出现,我很惊讶地发现凯特·黑尔和她的丈夫坐在一个雅座里。如果装作视而不见的话,未免也太蠢了,所以从他们身边经过的时候,我致以晚安的问候。亚瑟·黑尔立即起身招呼我。

“晚上好,医生。要不要一起喝一杯?”

“我在等我妻子呢,她应该快到了。”

“没事儿,先坐下来,等她来了再说。”

我和马克思说了一声,好让他知道我在哪儿,然后就和他们坐到一起。“不用给我弄喝的了,”我说,“我等安娜贝尔一块儿。”

亚瑟·黑尔戴着一副金边眼镜,嘴里叼着烟斗,可谓学究气十足。他大约五十岁,可能比他的妻子年长几岁,当镇议会的事务不是那么繁忙的时候,他就去自己经营的一家印刷公司工作,那儿雇了十来个人。

“凯特正在和我说她拜会波士顿的一个灵媒的事儿,她说今天也和你谈了。你觉得怎么样?”

尽管不太情愿被卷入其他人的家务事,但我觉得还是应该把对凯特的忠告复述一遍。当我说完,她接过话茬。

“亚瑟和你看法相同,山姆医生,我也承认你们说的可能有道理。但尝试一下也没有什么坏处,反正她的要求只不过是三百块外加旅费,就可以来我们家搞一个降灵会。”

“三百块是个大数目了。”黑尔小声嘀咕道。

“为了和我们的儿子说说话,再听一次他的声音,三百块很过分吗?”

“凯特——”他语带恳求地说,“理智一点。”

“如果你担心这个女人是个冒牌货,我们可以让山姆医生做见证人。”

“我不打算……”

可是还没等我提出反对意见,她的丈夫便满脸放光地看着我。

“山姆医生,你会来的,对吗?”

“这有点超出我的专业领域了。”我抗议道。

“乱讲!你高强的破案本领谁不晓得。从某个角度来看,这和那些不可能的案子不是一样的吗?”

“如果你们怀疑对方使诈,应该找蓝思警长,而不是我。”

“要不你们俩都来参加吧。”凯特建议。

我终于看到了脱身的曙光。

“要是你们能说动蓝思警长,那我也参加。”

这是一个稳赢的赌局,因为我知道蓝思警长不可能对这种事情有兴趣。

结果我错了。

第二天下午,蓝思警长打电话给我。

“下午好啊,医生。还在与新婚期苦苦搏斗吗?”

“没这回事儿,”我语气肯定地告诉他,“倒是你,还打算再任一期吗?”

这个问题我每四年都要问一遍,而回答总是肯定的。他第一次当选警长是在一九一八年,较我来到北山镇早约莫四个年头,现在他的第六次任期即将届满了。

“有一次,在我意志消沉的时候,我曾在纪念馆答应薇拉今年不再留任。她觉得二十四年对任何人来说,都已经足够长了,可是,他奶奶的,医生——我退休了能干吗呢?去农场养鸡?加上战争爆发,后来我跟她说我打算再干最后一期,她便同意了。”

听他这么说的时候,我心里乐不可支。我没法想象由另一个人担任北山镇的警长是什么样子。

“话说回来,”他接着说,“今天打电话给你是想谈谈亚瑟·黑尔和他妻子的事,他们要搞降灵会。”

“别提这事儿了,警长。我是告诉过他们如果你参加的话,我也会出席,可那只不过脱身之计罢了。他们痛失爱子,我也很难过,但这不能成为我支持迷信活动的理由。很明显,这个珊德拉·格利姆是冲着老两口的钱来的。她之所以要在家里举办降灵会,是因为她想借机看看他们家的家底,好知道这票生意有多少油水可捞。”

“既然如此,保护弱小,揭穿骗局难道不是让我们参加这次仪式最好的理由吗?”警长争辩道,“没人能比我们俩做得更好。”

我不得不承认他说到某个点子上了。

“你真的打算出手相助?”我问。

“我认为我们有这个义务,医生。”

我叹口气,举手投降了。

“她什么时候到?”

“星期六。她会在老两口家里过一夜,周日返回波士顿。”

“她开车来吗?”

“坐火车。实行配给制度以后,汽油比金子还贵哪。”

作为一各执业医生,我的汽油配额比一般人多一些,不过我必须将专门发放给我的彩色标签贴在前风挡玻璃上。时下,火车成为越来越通用的交通工具,尤其在我们镇,因为北山镇距离任何一个商用机场都十分遥远。

“好吧,警长。你要舍得死,我就舍得埋!”

星期六下午四五点钟,亚瑟和凯特在站台迎接载着珊德拉·格利姆的列车到来。那天是六月六日,刚好是我和安娜贝尔结婚半周年纪念日,她希望我们能共进晚餐来庆祝一番,或者至少一同在家度过两人世界的夜晚。我只能答应她尽早回去,没想到连这个看似容易的承诺都没能顺利兑现。

我开着我的别克去接蓝思警长,随后前往今晚的目的地。

“有没有听新闻,医生?传闻说太平洋要爆发大规模海战了,在中途岛附近。”

“希望咱们国家能打赢。”

我曾经因为上门诊疗去过几次黑尔家,因此对他们房屋正面壮观的砖石结构十分熟悉。这里以前是一栋教堂,坐落在牧场路尽头的山顶。似乎没人知道那些教堂会众后来怎么样了,反正建筑在二十年代被改造为私人住宅。因为设计布局有点问题,人们就在厨房对面造了一个没有窗户的储藏室了事。有人认为这个被单独隔出的小房间是用来给那些对暴风雨有恐惧症的人提供一个躲避场所的,所以也称之为“避雷室”。其他一部分人则提出了一种更加无趣的解释,他们认为于禁酒令颁布时期改建的房屋与酒脱不了干系,因此那个由车库改造而成的无窗小房间应该被用来存放一箱箱走私进口的苏格兰威士忌。

总之,四面空白墙壁和坚实的水泥地面构筑的这个房间现在空空如也,除了一张牌桌和三张折椅,桌上搁着一瓶开了口的白葡萄酒和三个玻璃杯。天花板上的灯光是室内唯一的照明。亚瑟和凯特·黑尔已经恭候多时,见到我们,便立即介绍珊德拉·格利姆给我们认识。正如凯特告诉过我的,这个女人快五十岁年纪,黑亮的长发蓄到肩膀。出乎意料的是,她的身材保持得极佳,一对黑色的眼睛饶有兴致地研究着在座的每一个人。她穿了一件黑色长衫,一条粉色围巾环绕脖间——这是她身上仅有的两种颜色。我并没有想到自己的敌人会是这样,况且她身上还散发着异性的魅力。牌桌边椅子的数量清楚地表明,她已经将我和警长排除在今晚的仪式之外。